”
這些協議上有寫,寧秋硯點點頭,又問:“每個月都要輸血,關先生是什麼病?”
他來之前查過資料,猜測是地中海貧血或者是白血病之類的。
但醫生只告訴他:“關先生的情況比較特殊,很復雜。”
關先生情況特殊。
康伯也是這麼說的,他們不愿多說,寧秋硯便也沒有再問,詢問人家病得到底有多嚴重也不是很禮貌。
打了整個下午的游戲,寧秋硯眼睛非常累。
到了晚上,在他連續通了30多關消消樂之際,傭人終于來房間通知他去餐廳用餐。
寧秋硯滿懷希望地詢問傭人這島上有沒有信號比較好的地方,他想聯絡一下朋友,順便多下載一些游戲,但傭人告訴他沒有。
希望落空,寧秋硯覺得自己在網絡時代坐牢。
搞不懂這島上的人是怎麼消磨他們漫長的一天的。
和白天不同,夜晚的建筑到處都是燈光大亮。
所有的窗簾都已被拉開,人行走在屋子里,從每一扇窗戶看出去,都能看見外面不同的絕美景色。
建筑外的噴泉、花園、灌木叢等,都被精心設計的氛圍燈一一照亮,形成了不同的造景,彰顯出這里本來應該有的奢侈豪華。
到了餐廳,布置更是絢爛奪目。
水晶燈投射出剔透光彩,寬大的木質餐桌上則擺好了精美的食物、水果,甚至準備了香檳與高腳杯。
這棟沉默的建筑在晚上徹底活了過來,一掃白天的陰森沉悶,變成了另一個世界。
仿佛渡島的一天從這時才剛剛開始。
康伯已經候在那里,見寧秋硯下樓,自然地替他拉開了椅子:“請坐。
”
桌前只擺了兩套餐具,被燈光照得閃閃發亮,勺子亮得幾乎可以映出人影。
寧秋硯對另個階層的人有了新的認識。
就在這時,有傭人來到餐廳走近了低聲對康伯說:“先生說今晚不見客了,您安排就好。”
康伯意外道:“怎麼?”
傭人說:“先生今天本是在南邊的房間睡的,說是下午太吵了,沒有睡好,現在已經回了臥室繼續補眠。”
康伯聞言看了看寧秋硯,平靜道:“好的。”
聽見對話,寧秋硯感到遲來的緊張。
他們說的“先生”應該就是關珩,原來桌上的兩套餐具,不是他與康伯的,而是這里的主人關珩原本打算和他一起用餐。
隨后,寧秋硯立即感到一陣輕松。
他悄悄在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氣,幸好對方不來了,他真的不太想和脆弱尊貴的陌生富豪共進晚餐。
要是真的坐在一張桌子上,他們絕對沒有共同話題。
康伯轉而對寧秋硯說:“抱歉,先生今晚不能來了,我代表先生對你表示歡迎。”
寧秋硯趕緊說不介意:“沒關系,關先生好好休息,身體重要。”
病重的人都嗜睡,他非常理解。
康伯微微頷首,退了下去。
*
夜里寧秋硯睡得不安穩。
晚餐和午餐不同,竟安排的是全素食,看起來分量很多做得也很好吃,但寧秋硯沒有吃飽。
另外,當他一個人坐在明亮優雅的餐廳時,明明墊著柔軟的餐巾,用著精致昂貴的餐具,卻還是覺得周遭過于安靜,繁華浮于表面,死氣沉沉。
像小時候看過的恐怖片開頭。
不知睡了多久,一聲巨響將寧秋硯從睡夢中驚醒。
他猛地坐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心臟撲通撲通狂跳著,摸到手機一看,時間是凌晨一點半。
“砰!砰!”
又是兩聲。
這次寧秋硯聽明白了,那分明就是槍聲!
他立刻按下床頭開關想要開燈,誰知這種時候竟然停電了。
房間里漆黑一片,狗吠與人聲隱隱約約傳來。
寧秋硯借著手機的光下床去窗戶旁查看,只看見外面也很黑,除了地面的白雪與遠處山巒的陰影,什麼也看不清。
記起康伯的吩咐,寧秋硯飛快地跑去門口按鈴,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任何人回應。
“啊——”
房子里響起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寧秋硯一顆心跳得幾乎迸出胸膛。
凄厲的叫聲在房子里回蕩,聽得出是一個男人的痛苦嘶吼。
慌亂中寧秋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悄悄地把門打開了一條縫隙。
走廊里伸手不見五指,但沒有半點聲響,那聲音似乎遠在這棟房子的另一端。
他關上門,閉著眼睛平息自己凌亂的呼吸,思考幾秒后當機立斷,從地毯上撿起自己根本沒怎麼打開過的帆布包,又拎上吉他,打開門快速朝外走去。
一路上,寧秋硯一個人也沒碰見,傭人不見了,康伯也不見了。
來到這里以后發現的種種不對勁,好像都在這時有了答案。
僅靠手機電筒的光和對房子構造的模糊記憶,寧秋硯在黑暗的走廊里四處亂撞,花了很長時間才走下樓,又花了更長的時間,在呼吸越來越急促的時候終于摸索到了能通往外面的門。
冰冷的空氣灌進肺部,刺痛臉頰。
雪仍未停,地面白得扎眼。
一灘濃稠鮮紅的血跡滲進了雪地里,像融化的甜味沙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