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觸到熱水的那一剎,游舒忍不住哆嗦了一會兒,但很快就適應了稍高的水溫,渾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來。桶里放了洗澡等凳,蕭未辛脫掉外袍,把里衣的袖子卷起來,親自拿著瓢給游舒洗頭。
因為太久沒有洗澡,游舒的頭發都打結了,蕭未辛拿著皂莢給他搓洗了三次才打出一點泡沫,發尾處很多地方已經枯死成了一團糟糕的死結發團,蕭未辛怎麼也梳理不通,干脆拿了剪子來一刀鉸了,“重新長吧。”
游舒沒有古代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觀念,隨意的點頭說:“好。”
熱水沖刷著游舒身上頭上的臟污,游舒看著水漸漸變黑,自己也覺得難堪,好在蕭未辛提前讓人準備了兩個洗澡桶,很快又給他換了一個。
半個時辰后,蕭未辛才把已經泡的肌肉無力的游舒撈出來,又親手給他穿好衣服,拿了干布巾來給他擦去頭發上的水珠,還拿了刀來,給小舒刮胡子。
游舒并不是多毛的人,平時長胡子的速度很慢,可這段時間疏于打理,他的下巴處也冒了些茬出來,怎麼看都有些頹廢的模樣,蕭未辛看了心煩,索性給他全弄干凈。
等到了外頭天黑的時候,游舒好像又會變了之前英俊倜儻的模樣,只是消瘦太多,怎麼看都帶著些病氣,缺了那份少年意氣張揚。
“我會想法子治好你的。”蕭未辛抬手在他臉上摸了摸,向他保證:“畫椿也說了,一切都是變數,還有希望。”
游舒看著他燈下眼里的心痛,笑著回道:“好。”
事已至此,他只能選擇相信他。
兩人沐浴完后,游舒終于在府里吃上了第一頓飯,滿桌的菜式全是他喜歡的,而他也沒有辜負蕭未辛的心意,把飯菜都吃得干干凈凈。蕭未辛見他胃口不錯,大大的舒了口氣。
此時外頭傳來謝飛垣的聲音:“王爺,屬下能進來嗎?”
蕭未辛剛讓人把桌子撤下去,轉頭聽到謝飛垣的話,放下茶杯道:“進來吧。”
話音剛落,謝飛垣就從屋外走了進來,“王爺,屬下剛才又看到夏懷章那廝偷混進宮去了,計劃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快了。”蕭未辛沉聲道,“再讓蕭未深的美夢做幾天,他當爹的夢才剛半年,不急于揭穿。”
謝飛垣點頭,面色沉靜如常,可眼角余光卻總往游舒那瞄。
游舒很想起身行禮,可他現在的腿腳不方便,只能恭敬的道:“影首大人。”
謝飛垣的身體及不可查的顫了一下,但很快他就穩住了,淡定的看了過去:“回來了?”
“是。”游舒點頭,“屬下終是活著回來見您。”
謝飛垣的目光在他的腿腳處轉悠了一圈,眼里隱隱的有些沉痛,又說:“既然回來就好好地養傷,我那邊暫時用不上你,你就安心陪著王爺。”
“可別恃寵而驕,沒了分寸。”
謝飛垣總是習慣的對游舒嚴格要求,縱然他死里逃生才見上這一面,他卻仍然說不出什麼柔軟好聽的話,好在游舒也了解他的秉性,知道影首大人冷漠皮囊下其實對他的那顆牽掛之心,“屬下知道。”
“影首大人……也要照顧好自己。”
謝飛垣的耳朵動了動,抿唇又是一陣沉默,最后才低聲道:“我知道。”
他的眼神在游舒的腿上再次轉了一圈,又對蕭未辛說:“屬下無事可報,先退下了。
”
蕭未辛點頭,謝飛垣這才退了出去。
關上房門,謝飛垣站在院中好一會兒,深秋晚風寒涼,他抱胸站了一會兒,本來夏懷章私自入宮夜會貴妃一事不必特意跑來匯報,可他聽說影三活著回來了,滿心都是來瞧上一眼,這才尋了個借口過來。
可是看了之后更傷心。
影三本來是營里最出色的孩子,要是真落了殘疾,這不等于要了他的命嗎?
等到謝飛垣出去,游舒的情緒也有點低落,總覺得愧對影首大人,他在自己身上花的心血功夫怕是白費了,好好地接班人打了水漂,不知道他心里難不難受。
蕭未辛把游舒半干的頭發握在手里把玩,忽然輕笑一聲:“剛才謝飛垣說的話你可別真的聽進去了。”
“什麼?”游舒不解,抬頭看他。
燭火下,蕭未辛的面容美好的幾乎不真實,他眉眼間俱是風流戲謔,看著游舒笑著又說:“他叮囑你莫要恃寵而驕。”
“可我偏就想看你恃寵而驕。”
“小舒驕縱起來,不知是個什麼光景,想想都覺得有趣。”
游舒被他美色所惑,又聽了他縱容的話,不爭氣的又紅了臉:“你是不是偷偷地去哪里拜師了?怎麼學的這嘴甜言蜜語。”
“無師自通。”蕭未辛湊過來偷親一口,“只要你活著,日后我可以天天說給你聽。”
久別重逢,情人間當然是有沖動的,可蕭未辛到底還是忍了,小舒現在的身子很差,單薄的像張紙,他除非是個混賬禽獸才會真的下手,因此兩人只是在塌上親密了一小會就算了,并沒真的怎樣。
熄滅蠟燭,蕭未辛心滿意足的把游舒緊緊地摟在懷里,在自己的臥室里終于能睡上一個踏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