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經歷怎麼能說出來呢?
要是媽媽真的知道,以她的性格,可能會心疼到哭得死去活來吧?
這麼一想幸好是魂穿,不然身上的傷疤都不好解釋。
游媽媽處理好傷口后小心地用創可貼包好,一道幾厘米的小傷硬是搞得像做完一場手術似的,游舒緊緊地盯著自己被包扎的很整齊的手指,久久的回不過神來。
原來即使隔了那麼久,他也還是貪戀家人的溫暖。
游媛坐在一邊看著他,眼底的擔憂更深了。
一家人守歲看完了春晚,零點時外頭傳來有人放鞭的聲音,游舒跟家人互相道了新年快樂,打著哈欠各自回房。
進了臥室,游舒沒有打開燈,他脫了衣服裹著被子坐在窗前,隔著玻璃看著外頭一片黑暗,花園燈照的底下朦朦朧朧的光亮,他看到天上下雪了。
只有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游舒才能悄悄地回憶蕭未辛。
陪家人過了個新年,他心里已經很滿足了,這種場景曾經在夢里無數次的出現過,如今他終于回來卻又開始極度思念起王爺,也許人類本來就是這麼矛盾的吧。
不知他們家王爺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為了他在難過。
應該是會哭的吧?
游舒只見他哭過一次,那是賢妃娘娘死去的那天夜里,他一個人穿著孝服跪在棺前哭紅了眼。當時他躲在柱子后,很為他感到難過,卻一步都不能上前,無法去安慰那個一夜之間就失去了母親庇護的少年。
現在,他同樣無法去安慰他,可不知還會不會有人在躲在什麼地方陪他一起難過。
他……很想回去。
游舒怔怔的看著漫天雪花飄灑在他的窗前,原來他這些天的心神不寧只是因為,他仍舊渴望著那個人。
門外傳來敲門聲,游舒裹著被子回頭盯著那扇門看了一會兒,有些抗拒去打開,可最終還是說道:
“進來吧。”
門被人從外頭打開,走廊上溫暖的廊燈借著那打開的縫隙投了進來,像是一道光灑進了他的心里。游媛站在門口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姐弟兩人一坐一站彼此都沉默著,中間只隔了一小段距離,可看著卻又很遙遠。
不知過了多久,游媛才往里走了一步,卻并沒有回身關上房門,只是輕聲說:“小舒,你在想什麼?”
游舒一愣,“我……”
他想說自己什麼也沒想到,可又不想對著姐姐撒謊。
游媛在他的床尾坐了下來,陪著他一起看向窗外的飛雪,忽然輕聲說:“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有一次你對我說,以后想讓我帶你一起去滑雪?”
游舒仔細想了想,依稀有這個印象:“好像有。”
游媛輕笑,語氣有些懷念:“要是我那時候沒有顧慮,直接帶你去就好了。”
“這樣也不會有那麼多的遺憾。”
游舒聽出她話里的深意,不由得看了過來。
游媛把他受傷的手拿過來捧在自己的手里,忽然難受的落下眼淚:“小舒在外頭吃苦了吧?”
“你和以前變了很多很多。”游媛一邊微笑一邊哭,“以前你就算是哭也都是帶著三分笑的,可現在哪怕你看著很開心,眼里卻總是很憂郁。”
“小舒,姐姐很想你。”
游舒怔楞在原地。
“姐姐……”
游媛抬起頭來,眼里有點點淚光,她看著游舒的目光中包含了很多感情,滾燙的讓他不敢直視,姐姐從不是個感情外露的人,可她在自己面前哭著說這些,讓游舒的內心產生了強烈的震動。
他很想去抱抱她,告訴她自己也很想她。
“小舒,你其實明白的。”游媛擦干眼淚,抬手在游舒的臉上輕輕摸了摸,不舍的道:
“盡管我很想這場夢再做下去,但是啊……”
“總有醒來的一天,是嗎?”
游舒的腦子里好像被一把斧子劈開,兩邊的現實不停地拉扯著他,想要將他拉進一個不知名的深淵。
“你明明都知道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游媛淚流滿面,她終于忍不住抱了過來,像小時候一樣把他抱在懷里,哽咽著說:“我很想把你帶走,但這未必是你的心愿。”
“小舒,你該做出選擇了。”
游舒瞪大了眼睛,他努力的仰頭去看姐姐,卻只能看到她倔強著不肯低下頭的下巴。
“姐姐……”
就像她說的一樣,他早就知道這只是一場再真實不過的夢境,算再怎麼美好,可脖子上冰冷的墜子總在提醒他,這一切都是幻覺。
或許,這是他在現實中瀕死前的一場黃粱美夢,而他不愿揭破,所以故意假裝不知道。
其實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回去過,也許他現在還沉在冰冷的河底無人問津,所有的美好都是他死前幻想出來的。
游舒最終于害怕的哭了出來,他緊緊地抱著姐姐的手臂,把自己所有的恐懼不舍全都向她傾倒出來。
他不想一個人孤獨的死去。
“走吧。”游媛努力撐著,“小舒,去做你想做的選擇,回到你該回到的人身邊去。”
游舒緊緊地抱著她不肯說話,渾身微微的發抖。
“就算是在夢里,小舒回來陪我們過了新年,我們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