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舒這麼想著,心里有點失落,告誡自己這種心態不可取。
果然人就不能驕傲,一驕傲就容易翻車,打臉來的如此快,啪啪啪的疼。
游舒認真地反省了自己,他覺得一定是自己太浮躁了導致急功近利,一定不能有這種心態,并且以后要更加謹慎。蕭未辛忽然不理他了必然有緣由,所以他要更加優秀才行。
游舒像往常一樣躺在床上,月光照在窗戶上,透過那薄薄的一層紙,似乎還能看到點朦朧的光亮。一般這個時候他應該是準點睡覺了,這麼多年來都是一樣的,但今天躺下去后他卻遲遲無法入睡,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無法安心。
為什麼呢……
游舒郁悶的從床上坐起來,頭發被撓的像個雞窩,索性靠坐在床頭望著窗戶上的斑駁月影發呆,也不知為什麼忽然就想起了很久遠之前的事情。
這麼多年來,游舒一直都保持著一個相對平穩的心態活著,因為只有心境波瀾不起才能讓他在這個時代好好地活下去。
盡量不讓自己的情緒有起伏,盡量不要去想不愉快的事,就算有煩惱也會迅速消化掉,努力的保持樂觀積極地心態,一直不肯磨滅對自由生活的向往,雖然他們總說他的想法有些不切實際,可不樂觀點的話,影衛營的日子很難熬。
因為那些年是真的苦,太苦了。
還記得十幾年前剛穿來的時候他也不過才剛剛讀大一,正是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的時候,以為離開家就會飛進另一個新的天地,開始一段新的人生,誰知隨之而來的確是噩夢一樣的開端。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麼強大的心理條件能接受穿越這種玄幻的事,尤其游舒自己本身就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突然穿到一個陌生的時代,那種恐懼和無助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而且當時他穿越后的身體年齡才五歲,只是個路邊快要餓死的小乞丐,根本沒有能力給自己找條活路,日常被人欺負搶奪食物。
要不是謝飛垣恰好撿到他,或許他早就被凍死在街頭。但帶回影衛營后的生活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因為這里是專門培養死士的地方,一旦進來了就別想出去。
被培訓的那幾年可以用暗無天日來形容,一百多個小孩被集中起來訓練,那些身體弱心理素質不好的幾乎都沒能活著從暗房里出去。每天他們一睜眼就是要跟血和刀子打交道,除了殘酷的訓練之外,他們還要學會別的東西。從殺兔子開始,逐漸到殺人,通過各種強硬手段,一點點的把他們變成無情的殺戮機器。
游舒原先也是個很愛笑的人,同學們都說他有雙會笑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很有感染力,會讓周邊的人覺得也高興起來。但他這樣的人顯然不適合在影衛營生存,因為這里不需要有感情的人。
他可以笑,但笑意不能達眼底,不被允許擁有自己的情緒,不被允許承認自己是個人。
聽起來很殘酷是不是?可這是這個職業的生存法則,如同一個漩渦一樣,踏進來就走不出去。
游舒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出任務殺人的時候。
記不清了,好像是個惡貫滿盈的屠夫,謝飛垣拿他來給他們練手,這是他們邁出去的第一步。
游舒當時面不改色的拔劍,看似很穩的完成了任務,是當時組里的第一名。但回來后他卻在房里吐了很久,不停地在冷水里洗手。
殺兔子和殺人看起來貌似沒什麼不同,但殺人帶來的沖擊力更大,就算那人是個惡貫滿盈的江洋大盜,那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沒人能在初次殺人后還能保持淡定,即便是從來穩重的影二也做不到。
游舒很早之前就選擇了適應環境,做到很完美的隱藏自己的情緒,他把自己偽裝得和所有影衛一樣無情。他們可以在一起打鬧嬉笑嗑瓜子,感情好也是真的好,可卻彼此都知道對方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就好比,現在的影十原先不是影十,他只是后來替代上來的,因為之前的影十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幸出了意外,為了不給其他兄弟們帶來麻煩自盡了,于是才有了現在的影十。
盡管現在的影十也很好,但游舒偶爾也會想起原來的那個人。他們還曾經一起出過任務,彼此在月下對飲過,但是他死后,影衛營的所有人沒有誰表示難過,也沒有誰再提起過他,仿佛他那個人根本不存在。
死亡是他們必須要學會的一節課,不必對自己的搭檔產生任何多余的依賴,因為沒必要。
但是,偶爾的偶爾,他們聚在一起的時候也會不經意的提起他,大家云淡風輕的聊了幾句,會說“啊他呀……好像是個很喜歡喝酒的人。
”,然后就會各自聊起別的事。
但是游舒能看懂他們眼里那一閃而過得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