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毛病。
但他看見梁燁守著一桌子菜在等自己來吃時,心里卻找不出半分驚訝,就好像……他知道梁燁會等他。
莫名其妙。
王滇喝了口溫熱的粥,梁燁給他斟了杯酒推過來,倒也沒一定要他喝,然后自己也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兩個人對菜口味的偏好出奇地一致,就連拿筷子的手勢都相差無幾,更邪門的是每次幾乎都能夾到同一盤菜。
王滇放下筷子喝了口酒。
梁燁夾了顆青豆扔進嘴里,皺了皺眉,“朕不喜歡吃青豆。”
王滇也不喜歡,他不信邪地夾了顆塞進嘴里,難吃得他喝了兩大口酒。
梁燁幸災樂禍地沖他笑了好一會兒,才又端起酒杯來喝,“不過朕覺得你一定會來。”
“為什麼?”王滇有點郁悶,因為他確實來了。
梁燁好像認真地想了想,舔了舔杯子上的酒漬,篤定道:“你果然還是想看那本春宮冊。”
王滇狠狠嗆了口酒,辛辣的味道掠過喉舌直入氣管,差點給他嗆出淚來,指著他罵:“你是不是有病!?”
梁燁哈哈大笑,等他笑夠了,長臂一伸,冰冷的指尖摸了一下王滇泛紅的眼尾,幽聲道:“若你過了子時還不來,朕已決定再往你身上種只蠱蟲,讓你這輩子都沒辦法離朕三尺遠。”
王滇被他的手凍了一下,酒氣從鼻腔蔓延侵占大腦,于是他腦抽一樣伸手攥住了梁燁本來打算抽回去的手,像握了塊寒冬臘月的冰。
梁燁臉上陰沉的笑微滯,“誰準你碰朕的?”
“你是不是,”王滇隱約猜了出來,“頭疾又犯了?”
平時梁燁就跟個隨時要著起來的火爐一樣,但之前那次虛弱的時候,渾身就像現在這樣冷得像塊冰。
“朕看你是不想活了。”梁燁眼睛一瞇,“松手。”
王滇沒搭理他,捏了捏他冰涼的指尖,跟摸自己的手還是有些細微的差別,“你的頭疾是不是跟太皇太后有關?是毒?”
梁燁眸光微沉,手腕上的蠱蟲驟然游走至了小臂。
洶涌而來的尖銳疼痛讓王滇幾乎瞬間失去了力氣,他的手重重摔在了桌子上,酒杯落地摔得粉碎。
王滇疼得腦子一片混沌,梁燁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面前,他微微俯身,那雙漆黑無瀾的眼睛毫無感情地盯著受疼痛折磨的人,扯了扯嘴角,“不該問的事少問。”
這疼痛較之從前兩次更為尖銳折磨,像是又數不清地蟲子在啃噬著他的血肉和心臟,疼痛里夾雜著細密的癢意,呻吟聲破碎又不受控制,像個將死之人在茍延殘喘。
梁燁就站在他面前沒什麼表情地欣賞他的痛苦,輕聲細語地問:“你怎麼就是學不乖呢?”
王滇抬起手來,艱難的抓住了他的袖子,他攥得死緊,泛白的骨節青筋凸顯出來。
梁燁把袖子從他手里慢條斯理地拽了出來,俯身下去伸手托住他的下巴,讓他能抬起頭來看著自己,勾起嘴角誘哄道:“你求朕,朕就讓蠱蟲停下。”
王滇慘白的臉上泛起了一個譏諷的笑容,他沾滿了酒的手摸在了梁燁臉上,“傻逼……你活該沒人疼……腦子要疼炸了吧……”
梁燁嘴角彎起的弧度逐漸壓平,看他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個死人,聲音里帶上了警告,“你認錯,朕就饒你一命。”
王滇伸手抓住梁燁肩上的衣服,有些艱難地直起身子,勾起嘴角笑了起來,“好啊……”
然后低下頭,一口咬在梁燁的脖子上,身體里的蠱蟲疼得多狠,他就咬得多狠,嘴里的血腥味不斷蔓延開來。
梁燁大概是沒料到他敢動嘴,疼得悶哼了一聲,王滇幾乎整個人都壓在了他身上,有那麼一個瞬間,他疼得感覺側頸上那塊肉已經被王滇生生撕了下來。
然而他卻沒有推開王滇,胳膊不受控制地將趴在他身上的人緊緊勒住,恨不得將這個溫熱的身軀勒進血肉里面,血液在心臟里瘋狂得叫囂沖撞,想讓王滇離得更近一些,再近一些,好讓那股疼痛變得更加清晰明了,將腦子里那惡毒又綿延不絕的疼痛徹底壓制下去。
王滇卻松開嘴抬起頭來。
梁燁目光陰沉地看著他,神經質地扯了扯嘴角,聲音里卻帶了絲迷茫,“怎麼不咬了?”
“傻逼……”王滇咬得牙發疼,疼得有些混沌的目光落在他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上,微微發抖的手指重重按在梁燁毫無血色的嘴唇上,不受控制地湊了上去,卻在即將碰到的時候,徹底失去了意識。
王滇染血的唇擦著他的嘴角劃過,整個人趴在了他身上,腦袋有氣無力地搭在他肩膀上,有些硌人。
梁燁空洞地目光飄搖許久,才堪堪落回到實處,停下那只快要游到肩膀的蠱蟲,讓它安靜地蟄伏回了手腕處。
他緩緩抬起手來,覆在了王滇的脖子上,力道逐漸收緊。
噴灑在他耳側的呼吸也逐漸困難微弱。
只差一點。
梁燁舔了舔嘴角,嘗到了絲血腥味。
王滇在他懷里輕微地掙扎了一下,掐緊他脖子的那只手倏然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