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不管是前朝大臣還是后宮眾人都發現,這位行事乖張的皇帝陛下失憶后像是突然轉了性,變得無比勤奮用功,剛開始大部分人自然是欣喜的,但是隨著陛下他天天上早朝,日日發任務,他們對梁帝的恐懼逐漸演變成了另一種恐懼。
“兩次休沐學生都沒修成,我已經半個月沒回過家了,每夜子時過后才能睡,天不亮就要起來早朝。”許修德頂著兩個黑眼圈跟晏澤訴苦,“老師,陛下是想熬死我們嗎?”
晏澤抽了抽嘴角,顯然也是睡眠不足,氣虛道:“陛下勤勉自是好事。”
“陛下讓我們交上去的東西都無甚大用,還說要用那什麼稀奇古怪的報表,怕不是在故意折騰我們。”有人憂愁地嘆了口氣,“近來我這頭發少得簪子都快簪不住了,晏大人,就是我家后院的驢也不是這個累法,您行行好,幫忙去探探陛下的口風吧。”
禮部尚書笑瞇瞇地從他們身邊路過,“趙大人,這可是陛下重用你們,換成我們開心都來不及。”
許修德皮笑肉不笑道:“馮大人,你們禮部向來清閑,不如給我們借調幾個人手過來如何?”
“可不清閑。”馮清笑道:“新科馬上就要放榜,我們忙著呢,工部人手多,許大人您去工部看看吧。”
“不看了!”王滇把折子往桌子上一摔,腦門上青筋直蹦,“通篇廢話!”
云福見狀趕忙奉茶,大著膽子勸他:“陛下,您這不眠不休一個月,是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王滇瞇了瞇眼睛,“帶幾個人,去御花園。”
跟著他足足瘦了兩圈的云福苦不堪言,“陛下是要在花園里看?”
“不看。”王滇一拂袖子,“去看看朕的青豆和番薯。”
云福和旁邊幫忙挑揀資料的幾個太監宮女險些喜極而泣。
終于!終于不用再畫那些可怕恐怖的表格和統計圖了!
王滇帶著人去御花園看豆子和地瓜的消息瞬間傳遍了前朝后宮,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后宮某處宮殿。
楊滿躬身在屏風前,對著里面的身影道:“陛下這一個月來也只是天天上朝看他們吵,要的東西也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沒什麼規律,倒是喊了好幾次頭疼,弄出來的東西也稀奇古怪成不了氣候,依老奴看,陛下這還是孩子脾氣,今兒又忍不住去御花園看他種的地去了。”
里面的影子輕輕動了動,“說起來,子煜身邊那個叫充恒的小子呢?”
“許是……許是陛下將人打發了吧。”楊滿不確定道。
“去細查。”
“是。”
叫充恒的小子正蹲在墻頭的樹叢里生氣,他壓低了聲音憤憤道:“主子!那個假貨薅你的青豆!”
梁燁在墻的另一邊摘衣擺上沾的蒼耳,聞言問:“跟我長得很像?”
“不能說像,只能說一模一樣。”充恒咬牙切齒道:“手背上的疤都絲毫不差。”
“真是費心了。”梁燁捏著個蒼耳在指腹滾了一下,細細密密的疼讓他有點興奮。
“主子,我這就去殺了他。”充恒蹲在樹枝上說。
“不用,我見見他。”梁燁將蒼耳扔進旁邊的水里,懶洋洋地說:“萬一真是我雙胞胎弟弟呢?”
“要是呢?”充恒跳下來,有點擔心。
“那就把他削成人彘放罐子里。”梁燁拍了拍手,“讓他天天給我唱小曲兒聽。”
充恒使勁摸了摸胳膊,敬佩道:“主子,不愧是您。
”
“走。”梁燁轉身。
“主子,咱們還去寢殿等著嗎?都等三天了,這個假貨天天都在熬夜看奏折,一次都沒去寢殿歇。”充恒有些頭大,“我想去后宮。”
“你不想。”梁燁踩著被揪了滿地的蒼耳往前,走了兩步轉頭瞅他,“朕的青豆被薅了多少?”
充恒夸張地伸長了胳膊,“薅了一半。”
梁燁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聲,“回寢殿。”
“啊?咱們還去等著?”充恒欲哭無淚。
“朕要睡覺。”梁燁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你自便。”
“謝主子!”充恒興高采烈地躥了。
一墻之隔,王滇站在地里擰眉,“種得什麼破地,全招蟲子了。”
云福小心翼翼道:“陛下,您說過不許任何人動。”
王滇把手里的豆子一扔,“走,回書房。”
“陛下,再往前走幾步就是您的寢殿。”云福伸手去扶他,“都一個月了,您都宿在書房,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要是放在一個月前,云福打死都不敢這樣跟他說話,但是一個月下來,他發現陛下并非傳言中那般嗜殺成性喜怒無常,相反竟然還意外的好相處,這話要是說出去恐怕旁人只會以為他得了失心瘋。
“也好。”王滇這段時間確實累得夠嗆,雖說書房的床也很好睡,但總睡不踏實。
他睡覺不喜歡有人在旁邊伺候著,一進門就揮退了云福等人,“外面候著。”
“是。”云福貼心地給他關上了厚重的殿門。
王滇還是下意識地要解領帶,抬手解了空才想起自己現在穿的是黑色的長袍,他疲憊地捏了捏眉心,一邊往前走一邊解那繁復的腰帶,腦子里還回想著今天早晨看得那副邊疆地形圖,北梁三面受敵,南趙東辰還有北邊的樓煩都對這塊肥肉虎視眈眈,而且據他這一個月的觀察,朝中雖然派系林立,但現如今北梁真正的掌權者恐怕是在后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