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廠房都有組長給工人們安排生產任務, 陳蘭也不敢不干, 誰也不知道完成不了生產任務后會發生什麼。
“要放假了吧?”陳蘭身邊的人忽然問其他人。
陳蘭一愣,她還是頭一次知道工廠原來會放假。
“要放假?”陳蘭立刻拖著凳子挪過去, 她在流水線上,所有人坐在流水線兩邊,每個區域負責的事不同, 她所在的區域只需要檢查成品有沒有外觀上的明顯缺陷。
工友看了陳蘭一眼, 不太在乎地說:“不知道, 我們房間時間不固定,每次都是等通知。”
陳蘭連忙問:“提前幾天通知?”
“好像是提前兩天?”工友想了想, 她也不是很確定地說, “上次好像只提前了一天。”
陳蘭:“那是放多久?”
工友:“還能放多久?一天就挺多了。”
陳蘭:“……”
一天就夠了?
她忽然覺得現實世界還不錯, 起碼每周能放一天或兩天。
“今天的雨下得好像比之前久?”陳蘭發現這個工友難得的話多, 她在這個待了這麼久,幾乎和每個人都套過話,但他們要麼不搭理她,要麼顧左右言其他。
工友:“那不知道,我就沒在意過這個,反正每天都要下雨,下就下唄。”
她一臉無所謂:“年年下天天下,不習慣的人早死了,活著的都習慣了。”
陳蘭眼中全是喜色,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她壓低聲音,格外小心地念出硬幣上的內容:“有些事不能太較真,裝聾作啞也是修行。”
工友:“可不是!就說這個雨,誰都知道它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又有什麼辦法?我們又管不了,本來這就不是我們的事。
”
“對!”陳蘭附和道,“本來就和我們沒關系,憑什麼我們來承擔后果?”
工友撇撇嘴:“話是這麼說的,呵,我告訴你,咱們就好好看著,肯定有人要倒霉,肯定要付出代價。”
在現實世界里,陳蘭不是個善于和人打交道的人。
但到了里世界,任務者不得不和人打交道,無論是和別的任務者,還是里世界里的NPC,總之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人際交往這一關。
于是陳蘭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終于從這個特定的,能回應她硬幣小字的工友身上套出了不少消息。
“這場雨是從兩年前開始下的。”陳蘭走在立刻工廠的路上,她可以壓低聲音,只讓閑乘月和宿硯兩人聽見。
按工友的說法,這場雨來得十分蹊蹺,剛開始的時候沒人覺得異常,淋了雨的人看樣子也很正常,依舊能正常上工,但過了一周后,這些淋了雨的人開始上吐下瀉,吃不進去東西,人迅速消瘦了下去。
哪怕插胃管,或者掛吊瓶,他們的狀況都沒有好轉。
死了以后尸檢,竟然都是餓死的。
陳蘭:“剛開始不是天天下,而是一周下兩次,也是固定在中午。”
人們意識到了這場雨的危險,但這雨似乎只針對人,并不針對糧食作物和動物。
而且雨越來越大,有時候還會伴隨狂風,雨傘根本阻擋不了,人們只能待在室內。
宿硯有些奇怪:“那他們不離開這兒?”
里世界的npc沒有程序,他們會說謊,會隱瞞,會做一切對自己有利的事,不管他們做的事符不符合任務者的邏輯,但肯定有他們自己的一套邏輯。
陳蘭:“她說他們也離開過,但出去找不到工作,兜兜轉轉又回來了,在這里,每個城市都有一個大工廠,當地人基本也都在工廠里上班。他們出去了,別的城市工廠不缺人,只能回來。”
這種社會構成也只有在里世界里才合理了。
閑乘月卻不太在乎這個,他只問:“只在這一個地方下雨,污染?”
陳蘭:“他們也這麼懷疑,工廠每天的排放量太大,不過你也知道,正常來說就算是污染,也不可能哪一地污染,就哪一地受害。”
“她說她懷疑是工廠在排放什麼東西。”陳蘭小聲說,“她說之前有人好像查出來了什麼,不過第二天就被帶走了,然后再也沒回來。”
閑乘月:“被帶走的是女人?”
陳蘭眨眨眼:“你怎麼知道?”
閑乘月又想起了那個雨中的影子。
陳蘭:“她說他們現在也不想查了,都習慣了,天天下,他們都忘記不下雨是什麼樣的了。”
“閑哥有表對吧?”陳蘭看了眼閑乘月的手腕,看到手表后說,“我們還是提前半小時回來比較好,免得出什麼事。”
閑乘月:“先去看看,如果能找到證明我想法的線索,明天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陳蘭一愣,宿硯也看向閑乘月,他們都不懷疑閑乘月說的話。
但如果這麼快就能出去,那也太簡單了,簡單到不可思議,沒有真實感。
閑乘月:“但我現在也沒太多把握,前提是能找到我想要的線索。”
閑乘月回頭看了眼工廠。
他總覺得還有什麼事要發生,但這種感覺沒有緣由,而他從不相信所謂的第六感和直覺,閑乘月揉了揉額角,他邁開腳步:“走吧。
”
宿硯快步走到閑乘月身邊,他看著閑乘月的側臉:“出什麼事了?”
他能敏銳察覺到閑乘月情緒的不對。
閑乘月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但他確實說不上來,只是面無表情的搖頭道:“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