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拉伸之后,閑乘月倚在欄桿上, 看旁邊宿舍的動靜。
他起得太早,還能聽見別的宿舍傳來極輕的鼾聲。
直到天色大亮, 陽光落滿整片大地, 他才聽見樓上傳來腳步聲。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到廠房房頂鍍了一層金色的光,如果拋開這里是里世界, 竟然還能品出一絲美感。
閑乘月看了眼鐘樓。
然后下意識的去看自己的手表。
他突然感覺到了什麼, 再次仔細看鐘樓上那巨大的時鐘。
昨天對比的時候,鐘樓的時鐘比他的手表慢三秒, 但這還在允許的誤差內。
所以他昨天比照鐘樓重調了自己的表,但今天鐘樓卻依舊比他的手表慢三秒。
閑乘月皺起了眉頭。
這個里世界充斥著無數復雜且莫名的陷阱,稍不留神就會踏進去。
他不僅要找線索, 還要從冗雜的線索中挑出假線索。
閑乘月揉了揉晴明穴。
他吐出一口氣, 但又很快振作起來。
起碼現在他能看監控, 至少只要中午避開那場雨,夜里不出去, 短時間內就不會出什麼事。
找到一個還算靠譜的線索, 然后順藤摸瓜的摸索下去, 才是他現在能做, 且該做的。
閑乘月走進宿舍,把宿硯和陳蘭都叫了起來。
“去洗漱吃早飯了。”
宿硯一睜眼就看到了閑乘月的臉,他還沒有恢復清醒就先給了閑乘月一個笑容。
閑乘月看著鬧心,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宿硯的頭:“睡這麼死,也不怕半夜出什麼事。”
宿硯笑著說:“有你在。”
閑乘月不客氣的又敲了一下:“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得警惕。
”
說完閑乘月就走出了宿舍。
宿硯翻身下床,陳蘭也已經醒了,正坐在床邊穿鞋,看著利落的直接從上鋪翻下來,嫉妒的眼睛都快紅了,小聲絮叨:“仗著自己身體好。”
雖然宿硯聽得很清楚,但自覺不能跟陳蘭一般見識——畢竟陳蘭這些年在現實中都沒怎麼走動過。
陳蘭站起來。
進了里世界的好處是她的身體狀況不會隨著里世界的時間流逝惡化。
陳蘭走出房門的時候嘆了口氣:“要是能一直待在這兒就好了。”
她不想出去,不想面對自己已經糟糕透頂的身體,不想面對醫生和護士,更不想面對自己隨時都會死的現實。
陳蘭忽然小聲問宿硯:“你說,我要是死在這兒,是不是就能一直待在這兒了?”
宿硯沒有直說,而是意有所指地說:“沒有記憶,你還是你嗎?”
沒有記憶,且永遠不會恢復記憶,不知冷熱,沒有常人的感覺和味覺,像孤魂野鬼一樣飄蕩,還要被迫成了里世界的一份子,聽從某個詭異聲音的吩咐,還能算是人嗎?
和死了也沒有差別。
陳蘭卻說:“起碼不會在病床上,睜著眼睛等死。”
宿硯聳聳肩,但他沒有說什麼,他莫名覺得陳蘭表現出的所有活力,都不過是在掩飾她對死亡的恐懼,她越是怕死,就越是表現的無所畏懼。
人總是這麼復雜。
“走了,去吃早飯。”閑乘月叫上剛剛洗漱好的兩人。
他們混跡在人群中,這時候去吃早飯的人并不多,還不怎麼擁擠。
所有人都穿著一樣的制服,一樣的發型,稍微離遠一點或不認識別的任務者,根本看不出誰是里世界的NPC,誰又是任務者。
早飯依舊在五號食堂吃。
他們到的時候食堂并不擠,到了就能打飯吃。
閑乘月早上沒有吃大米飯的習慣,他去端了碗豆漿,又拿了兩顆白煮蛋和三個包子。
吃飯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很安靜,幾乎沒人說話,偶爾能聽見繼續談笑聲,卻不能立刻分辨從哪個方向傳來。
但閑乘月也不太在意,從昨天他就發現,沒人會在人多的地方討論有關“鬼故事”的內容。
去廠房之前,閑乘月再次叮囑宿硯和陳蘭多觀察周圍的人和事,尤其是他們在說什麼。
硬幣上的內容可以拿來旁敲側擊,能問出來最好,問不出來也不耽誤。
至于閑乘月自己,在去往廠房的路上不斷的揉著太陽穴。
他的工作不算累,至少不是身體上的累,畢竟不用干體力活。
但無數畫面語音的轟炸很影響他的思維和判斷。
和昨天一樣,在查看了閑乘月的“工牌”后他就被放了進去。
閑乘月來得早,廠房里還比較空,但監控已經在運行了。
監控里不是各個廠房都有人,也不是有人的廠房人都已經到齊了。
閑乘月站在自己負責的區域前,有人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他迅速抓住了對方的胳膊。
被抓住的人嚇了一跳,張口就喊道:“怎麼了?什麼事?”
閑乘月也不寒暄,直接問道:“中午不回宿舍待在廠房里會有危險嗎?”
被抓住的人一臉嫌棄:“你瘋了?不想活了?”
閑乘月明白了,他點點頭:“謝謝,沒事了。”
“神經病!”那人瞪了閑乘月一眼,毫不猶豫地超前走。
閑乘月看著監控里的畫面。
如果一直到點就回宿舍,那他待在這兒其實并沒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