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乘月聞到了血腥味。
走在最后的新人抱著頭,瑟縮著往前走,他抖得很厲害,從喉嚨里擠出一句:“他……他、他的頭……在、在、在我腳邊……他、他、他……”
新人的聲音很小,小到如果不是因為挨得近根本聽不見。
閑乘月邁開腳步朝前走,但注意力卻放在身后,他仔細分辨著新人的腳步聲,新人膽子小,與其說是在走,不如說是鞋底在地板上摩擦。
走了一小段距離,他們停在了轉角處,這是一處岔路口。
新人還活著。
“美女”學著新人的音量小聲說:“走哪邊?”
任務者們也不敢七嘴八舌的大聲說話,“美女”說完之后停了一會兒才有人接話:“沒線索,來的路上有好幾個房間,要不要回去找找?”
“不能回頭,想回去就得倒著走,太危險了。”
“總不能就站在傻站著……”
所有人全身僵硬,因為他們的背后,剛剛進來時門的方向,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那腳步聲很沉重,根本不是人走路能發出的聲音。
除了腳步聲,還伴隨著粗喘,像人,但又不像人。
在這個黑暗的通道里,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足夠讓人汗毛倒豎。
“哬——哬——”
“是什麼?”新人的語氣中帶著哭腔,他快哭了。
閑乘月當機立斷,他朝著左邊的那條道跑去。
他不知道后面的東西是什麼,但他能感覺到對方的速度在他動之前就已經開始越來越快。
拖鞋影響了閑乘月的發揮,閑乘月皺著眉,拖鞋比皮鞋更麻煩。
可能是因為閑乘月第一個動,任務者們也放棄了思考,緊跟著閑乘月的步伐跑過來。
身后那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無論她們怎麼跑,跑得有多快,那東西也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必須找地方躲起來。
閑乘月跑的時候注意力放在狹窄走道兩旁的房間窗戶上。
幾乎每一個房間的窗戶都被破壞了。
“前面有個房間,窗戶沒壞,門還關著。”有人喘著氣小聲喊道。
來不及商討,也來不及考慮,所有人都沖著那個房間沖去。
只有閑乘月——他的拖鞋因為步伐太快,軟質的鞋底折在了一起,把閑乘月拌了一下。
他只停頓了兩秒,但這兩秒足夠要命。
閑乘月下意識的把手放在了旁邊房間的窗臺上,手臂用力,直接翻進了房間。
他還記得自己不能轉身,不能回頭,所以翻進去的時候身體保持著朝外的姿勢,背朝后的走向墻角。
閑乘月也沒有蹲下,如果那東西發現了他,他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逃走。
束手就擒是最蠢的選擇,哪怕逃不出去也要試著逃一逃。
他打定主意,以后就算在家也要穿上運動鞋。
哪怕不是運動鞋,皮鞋也比拖鞋好。
他剛站定,窗口又先后翻進來了兩個人,先進來的是一頭長發,腳踩著高跟鞋的“美女”,后進來的則是那個新人。
閑乘月抿了抿唇。
這種時候最忌諱的就是身邊有新人。
新人要是大喊大叫,情緒失控,他身邊的人只會比他更倒霉。
好在這個新人被嚇破了膽子,暫時失聲,他面朝內的走進來,縮在墻角蹲下,緊緊閉上雙眼,一動不動像塊石頭。
倒是長發女人跟閑乘月一樣,翻窗的時候就注意了方向,也是背朝后走進來,緩緩的靠上了墻壁,“她”沒有說話,只是偏頭朝閑乘月微微點頭。
房間里的燈光昏暗,只能照亮燈下的那一小塊地方,而他們躲在墻邊,燈照不到他們。
閑乘月在心里命令自己冷靜,他慢慢運氣——
抬頭的剎那,他看到了站在窗邊的黑影。
那是個龐大的影子,看不見臉,看不見真實的樣子,只能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它像是從最恐怖的噩夢中走出來的怪物,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惡臭,它的嘴里發出“哬”聲,站在窗外一動不動。
它突然把頭探了進來!
閑乘月下意識的屏息。
它側過臉,用一只眼睛探視著屋內。
那是一只鮮紅的眼睛,沒有瞳孔也沒有眼白,就和門外獸首上的眼睛一樣,紅得妖冶,即便只有昏暗的光線也格外顯眼。
閑乘月全身肌肉繃緊,時刻準備著在怪物進來的那瞬間沖出去。
他在跑,宿硯大步超前跑著,他對身后沉重的腳步聲充耳不聞,任務者們早就找地方躲了起來,只有他還在跑。
他不在乎身后追著他的是什麼東西。
他只知道現在他的身邊沒有閑乘月。
他記得閑乘月跟自己一樣穿的都是拖鞋,他記得閑乘月明明和他一起進了里世界,兩人卻沒有在里面相遇。
雖然他跟其他五個人一起出現在一扇門前,但他看過硬幣,上面的標號是十六,這就證明這個里世界至少有十六個人,閑乘月肯定就在其中。
他得找到他。
宿硯越跑越快,心跳也越來越快,呼吸聲越來越大。
從進來開始他就覺得不安,他總有一種可怕的預感,他覺得此時此刻閑乘月正在遭遇危險。
他忽然踉蹌了一步,心臟處有種陌生的疼痛,窒息感越來越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