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閑乘月以為晚上可以行動,然而昨晚發生的事讓閑乘月打消了這個念頭,到了入睡的時間,病人就必須“入睡”,自己的身體并不由自己做主。
早飯后的時間嚴格意義上來說也是“自由”活動時間,醫生不會在這個時間治療病人,但這時候的“自由”也是有限的,他們在活動室里,四面只有兩扇帶鐵網的窗戶,僅有一扇離開活動室的門,門口站著護士和護工。
哪怕護士和護工的眼睛都瞎了,那麼近的距離也能聽見有人靠近的聲音。
“病人”們有些在活動室里來回走動,有些坐在椅子上玩牌,有些人玩自己的指甲都能玩一上午,病人們都很會給自己找樂子。
“醫生。”陳蘭忽然出聲。
閑乘月挑眉看向她。
陳蘭無視宿硯略帶敵意的目光,嘴角帶笑地說:“我覺得可以從醫生入手,醫生跟護士不一樣,他在這里擁有最大權限,擁有所有房間和病房手術室的鑰匙。”
閑乘月:“你怎麼知道?”
陳蘭:“美劇里都是這麼演的。”
閑乘月轉頭看了眼宿硯,認為這兩人一定很有共同話題。
宿硯無辜的朝閑乘月眨眨眼睛。
閑乘月:“推測要有依據。”
陳蘭靠在座椅上,像是沒有骨頭:“那就算了,走一步是一步,想辦法去地下室吧,說不定能挖一條地道。”
宿硯:“肖申克的救贖挖了十七年,逃出去還是因為有下水管道,我們估計只能挖到化糞池。”
陳蘭想到挖通化糞池的那一幕:“……”
閑乘月:“有個人可以當突破口。”
陳蘭:“誰?”
閑乘月不知道那個護工的名字,形容道:“年紀不大,應該在十六到二十歲,金發,鼻梁那一截雀斑很多,他應該剛入職不久,心軟。
”
心軟就夠了。
陳蘭:“讓我去施展美人計?”
閑乘月看著陳蘭,沒有看出哪里“美”,只看出了“病”。
但現在“病”比“美”強,面對一個同情心旺盛的人,越可憐越好。
他跟宿硯都不適合,無論是從身高還是身材,或者是氣色,都不及陳蘭“得天獨厚”。
陳蘭撩了把頭發:“我去試試,不保證能成功。”
宿硯難得說了句真話:“你不用演,本色出演就行。”
陳蘭沖宿硯笑了笑:“敵意有點大啊。”
宿硯奇怪的看著她,似乎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陳蘭偏過頭,覺得有點沒意思,她忽然說:“我是遺傳性白血病。”
宿硯很沒有眼力勁:“白血病不是遺傳病。”
陳蘭抿了抿唇,繼續說:“遺傳易感性,我媽就是白血病,倒霉的是,我爸的骨髓雖然跟我匹配,但我們去醫院的路上遇到了車禍,客車翻車引起的連環追尾,我活了下來,他們沒有。”
“至今為止,我也沒有等到合適的骨髓捐獻。”陳蘭的聲音沒有情感起伏,只是在敘述,“就算我做了移植手術,并且成功了,治愈幾率也只有百分之四十,還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會死在手術臺上。”
陳蘭:“所以我活一天是一天,可能隨時都會死,我無所謂。”
她微微仰頭,臉頰有不自然的潮紅,嘴角上勾:“你們還想跟我合作嗎?畢竟我這種隨時可能會死的人,說不定在死之前會拉兩個墊背的。”
閑乘月看向宿硯。
宿硯:“……”看我干嘛?
閑乘月:“合作,你跟他會很有共同語言。”
陳蘭和宿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重的厭惡。
閑乘月倒是真覺得他們會合得來。
都愛看電視劇,話都不少,還都不怕死。
有共同愛好的人總能有共同話題,有時候腦回路都能一樣。
宿硯笑道:“我是沒什麼,就怕陳小姐不愿意。”
陳蘭也笑:“我有什麼不愿意的?跟帥哥合作,我求之不得。”
閑乘月:“……”
這倆怎麼掐起來了?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在閑乘月看來他們的心思都是海底針。
閑乘月:“其他任務者今天應該會用錢收買護工,我們看效果。”
宿硯是個乖巧的應聲蟲:“我都聽閑哥的。”
陳蘭“嘖”了一聲,重新轉過頭,目光迷離的看著窗外。
即便進了里世界,她也依舊拖著一副幾乎油盡燈枯的身體。
越不怕死的人在這里越能活得長久。
不怕死意味著這種人能一直保持冷靜,不會讓情緒影響判斷力。
感情爆發后能忽然變強只存在于小說和影視劇里。
現實里情感爆發的人會喪失正常的思維能力,對明顯的危險視而不見,加速自己的死亡。
閑乘月的“不怕死”是從數個里世界練出來的。
而宿硯和陳蘭則是在進來之前就練出來了。
閑乘月:“陳小姐,如果我是你,我會想多進幾個里世界。”
陳蘭也不轉頭看他,只是有些呆愣地問:“為什麼?”
閑乘月:“比關在醫院做化療好。”
陳蘭一動不動。
“放心。”陳蘭,“我會認真做任務的,哪怕不是為了活命,只是為了看戲,我也會好好做。”
閑乘月點點頭,看向站在門口的護工,輕聲說:“他來了。”
陳蘭雙手撐在桌子上,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柔弱無骨。
她離開前沖宿硯笑道:“弟弟,好好看,多學學,不收你學費。
”
作者有話要說:
宿綠茶成長道路上的第三位老師正式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