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燈很快就暗了。
整個房間沒有一絲亮光,閑乘月被捆在床上動彈不得。
他沒有閉眼,也沒有睡,而是像之前每一次進入里世界一樣,分析進來以后得到的所有信息。
沒有鐘表時間,閑乘月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小房間里到底待了多久。
但至少他也有一天一夜沒吃飯,閑乘月有些昏沉,不知道自己究竟睡沒睡,或者睡了多久。
等房間里的燈再次亮起來的時候,護工已經打開了門,上手解開了綁住他的布帶。
“走,帶你去病房。”兩個護工一起“押送”他去病房,期間倒也跟他說了幾句話。
“好好吃藥,好好治療,治好了就能出去。”其中一個有些同情的看著他,“得什麼病不好,竟然得了這種病,換成以前這種病可沒得治,治不好家里人不要,都是丟在瘋人院等死。”
閑乘月:“……”
他倒是很想說自己不是同性戀,但在這個同性戀被定為精神疾病的,似乎越是否認,就越是承認。
沒人會相信一個精神病患者說自己不是精神病。
他在心里悠悠的嘆了口氣。
甚至有點羨慕宿硯,狂躁人,只要長時間不打人,不跟人起爭執,友善一點,應該不會被“治療”幾次。
但他這個“同性戀”,要怎麼做才能讓人覺得他不需要治療?
還沒等閑乘月想出辦法,他就已經被帶進的病房。
這家瘋人院應該是剛修繕過不久,或者是把老房子推了重建,地下室雖然陰暗腐朽老舊,但瘋人院內部卻很新,鋪了地磚,墻面貼了墻紙。
只是病房很擁擠,一個房間十幾張床,還不是上下床。
護工遞給了閑乘月一個杯子,被子里有一支牙刷,又給了他一條毛巾。
“要上廁所的話就出去,左邊直走,拐角就到了。”
估計是覺得閑乘月安靜,護工又說:“你這個病現在不算難治,等你什麼時候好了,什麼時候就能出去了。”
閑乘月抬起頭,沖護工笑了笑:“謝謝。”
護工一愣,臉有些紅,但很快轉過頭,沒有再看閑乘月。
護工大約十七八歲,臉上還帶著稚氣,金色的短發,鼻頭稍微有點大,雀斑分布在他的鼻梁和臉頰,看起來竟然還有點可愛。
“醫生到時候給你看病,你自己在下面動動。”護工小聲提醒。
動動?
什麼意思?
閑乘月看著護工的眼睛。
“快點,還要去帶其他病人。”門口的護工催促道。
金發雀斑連忙走過去。
閑乘月坐在床上,估計這個瘋人院能拿到不少捐款,床都是彈簧床,坐上去比較軟,房間還有窗戶,不過外面都有鐵桿,病人從窗戶逃不出去。
被子很薄,里面應該不全是棉花。
“你是什麼病?”躺在旁邊床上的男人轉過身,他看起來有些邋遢,估計很長時間沒有洗過頭,臉上有一道傷痕,從眉角劃到嘴角,即便沒有表情看起來也很猙獰。
閑乘月平靜地說:“同性戀。”
男人怪叫了一聲,用被子把自己團團裹住,驚叫道:“你不會看上我了吧?!”
閑乘月平心靜氣,情緒沒有一點起伏,淡然道:“不會。”
閑乘月:“你臉上有疤。”
男人:“……”
“有疤、怎、怎麼了!”男人不高興道,“這是男人味!你這個沒見識的娘娘腔!”
人生第一次被人罵娘娘腔,閑乘月覺得有些新奇。
男人胸前沒有貼紙,看不出是什麼病。
護工又陸陸續續帶來了幾個人,都是跟閑乘月一起進來的任務者,這幾個任務者都是老手了,沒有哭天喊地,也沒有掙扎要逃走,全都老老實實的坐到給他們分好的床位上。
這個病房加上閑乘月一共六個任務者,住了十四個人,另外八個都是真正的“病人”。
“病人”們中間也看起來比較正常的,也有一看就不正常的。
坐在靠墻床位上的幾個病人一直保持著一個坐姿,身體偶爾朝前傾,然后再慢慢晃回來,嘴唇一直在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有些人則是在睡覺,蓋著被子,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閑乘月小時候去過精神病院,那個時候也不叫精神病院,叫第五醫院。
被送到那里去的精神病人家里人幾乎不會去看。
當年他去過一次,為什麼去的他已經忘了,似乎是去看某個親戚,又似乎是被人拉著去的。
但他記憶很深刻的是醫院走廊,沒有窗戶,白天也沒有開燈,只有走廊盡頭有一扇窗,病房旁邊的過道很窄,擺著幾張長椅,偶爾會有病人坐過去。
他記得當時自己好像被一個年輕女人拉著,那個女人對他說:“我不是精神病,我好好的,我腦子沒毛病!你出去,你出去找人,我是被他們弄進來的!他們不讓我帶孩子走!”
但這也只是模糊的記憶了。
他甚至忘了他離開醫院之后有沒有找人去救她。
那個年代,只要家里人說誰是精神病,簽了字,就能送到醫院去。
精神疾病專業的醫生也沒有現在這麼多。
不專業,加上病人家屬的眾口一詞,不是精神病也能關進去。
閑乘月剛坐了一會兒,就有人湊過來找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