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墻面貼著墻紙,但有些地方已經起翹,污跡斑駁。
閑乘月自從進入里世界開始,就遇到過不少環境糟糕的里世界,但從沒有一個環境像這里。
冰冷,壓抑,老舊。
帶著一股濃濃的死亡氣息。
這里不令人恐懼,但卻會讓人感覺心頭壓了點什麼,沉甸甸的叫人難受。
過了不知道多久,外面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
跟應該不是很高,踩在地板上卻很響,由遠及近。
腐朽的木門被人從外推開,一個高挑的女人走進了室內,她的身后還跟著四個強壯男人。
女人穿著一身粉色的護士制服,頭上戴著一頂顏色一樣的護士帽,金色的頭發有幾縷從帽子邊緣落下來,輕輕落在她的臉側。
但跟粉色不同的是,她的長相一點都不甜美,她的顴骨很高,鼻梁也高,但嘴唇很薄,眉毛幾乎要不受控制的往額頭飛去,這讓她看起來非常刻薄。
她的身材卻很好,高挑,腰肢細瘦,如果不看臉,怎麼也能算得上是個精干優雅的美人。
護士沒有對他們這些“病人”說話,而是拿著一張表,挨個對照他們胸前的“病因”。
期間她甚至沒有看他們的眼睛。
只有在對照閑乘月和宿硯,以及另外幾個長得不錯的男人的時候會看兩眼。
至于女生——她對她們基本都是無視態度。
對照完之后,她對站在旁邊的四個男人說:“讓他們餓一晚,明天再觀察一下,沒有攻擊性再把他們松開,同性戀先……”
她看了眼閑乘月,轉頭又說:“先給臆想癥做治療。”
說完這些之后,她就再次踩著高跟鞋離開了這個房間,只剩下四個男人。
男人們也不多話,他們檢查了一下捆綁的帶子,確定“病人”們無法掙脫之后才離開,并且關上了門。
每隔兩個小時他們會進來一次,動作粗暴的給“病人”們喂水,檢查捆綁帶有沒有變松。
頭頂的燈泡偶爾會閃幾下,讓人擔心它是不是下一秒就會炸開。
時間似乎很漫長。
宿硯也動彈不得,但他跟閑乘月嘴沒有被堵,都能說話。
“現在可能是晚上,這里應該是地下室,窗簾就是起個裝飾作用,拉開就是一面墻。”
所以明明是那麼薄的窗簾,卻沒有一點亮光透進來。
閑乘月忽然說:“抱歉。”
宿硯愣了幾秒,他似乎不明白閑乘月在說什麼。
但閑乘月還是接著說:“你會進來應該是因為我,進里世界的次數越多,間隔時間就越短,你只進過兩次,原本應該一個月進一次或者兩次。”
這個月才過半,宿硯已經是第三次進來了。
閑乘月也覺得奇怪,就算間隔變短,他原本也應該一個月進四次左右,而不是六七次。
他知道進里世界的人在現實中也有聯系,白楊跟他說過,他們有很隱秘的論壇,只有搜索關鍵詞才能查到,查到之后必須回道一份問卷,一個問題都不能錯才能進去。
任務者們會在里面交流經驗。
但是直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一個任務者說過自己完成了所有任務,脫離里世界。
里世界像是沒有盡頭,讓人看不到一點希望,但所有人又都懷揣著——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會有一個人來論壇發帖子,說自己已經成功脫離里世界的念頭。
像閑乘月這樣的老手,其實對離開里世界已經沒有過多的執念了。
對他們來說,進入里世界就像是生活的一部分,甚至不會影響現實生活,他們已經能夠清醒的分隔開兩個世界。
白楊甚至把里世界當做一場生存或是密室逃脫的游戲。
他還找了個工作室,把自己的經歷寫成劇本,弄成了小眾游戲。
只不過這些游戲因為太血腥暴力,只能放到國外的小游戲網站。
也有人去看心理醫生,經常進入里世界的人,心理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問題。
閑乘月偶爾也會進論壇,常常能看到有任務者發貼,這些任務者都自殘過,甚至自殺過,當然,還能發貼的都是被救回來的,而那些沒被救回來的可能更多。
很多人開始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理念。
覺得自己可能下次進里世界就死了,那麼循規蹈矩的生活就太無聊了。
閑乘月看過一個“連載貼”,樓主是個高中男生,大約高二,在他的敘述中,他的人生很美滿,是學校校籃球隊的,偶爾也去踢足球,有青梅竹馬的女朋友。
進入里世界后,他退出了籃球隊,跟女朋友分了手,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不敢再繼續和她談下去,然后他輟學了。
也跟父母說過里世界的事,但父母認為他是學習壓力太大產生了精神問題,拉著他去醫院檢查。
然后他就跑了,覺得世界之大,但只有他是孤獨的,沒人會理解他。
貼子很長,閑乘月當時只掃了幾眼,就翻到了最后一頁。
男生在論壇里寫了很長一篇遺書,他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了,上一個里世界擊潰了他僅剩的心理防線,在遺書的最后,他說他希望有人能堅持住,堅持到最后,希望有人能脫離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