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乘月輕輕點頭,聲音里卻帶著不容忍質疑的肯定:“當然。”
不遠處的立柱后,宿硯雙手環抱,靠在柱子上,他并不怎麼能聽清閑乘月和莉莉在說什麼,偶爾能聽見一兩個字,他面無表情,眸光暗沉。
等閑乘月朝門口走來,他才又掛上一張溫柔的笑臉,微笑著迎上去。
“今晚看看。”閑乘月揉了揉晴明穴,“如果跟我設想的一樣,今晚應該不會死人。”
宿硯笑著說:“閑哥從沒有出錯的時候。”
然而閑乘月沒有接受這個馬屁:“我出過錯。”
閑乘月繞過門廊,宿硯快步跟上他,然后聽見閑乘月說:“我在第三個里世界的時候出了錯,死了八個人。”
宿硯輕聲細語:“害人的又不是你,你不用自責。”
閑乘月轉頭瞥了他一眼:“我為什麼要自責?就算我不出錯,當然也要死八個。”
宿硯無話可說。
閑乘月:“我從不會把不屬于我的責任往身上攬,倒是你。”
他沒把話說完,宿硯卻已經聽懂話了,他點點頭,也沒有多說。
在閑乘月的眼里他是個“好人”,既然如此,他就不準備扭轉這個印象。
可能人人都不想當好人,但人人都想跟好人做朋友,畢竟永遠不擔心一個真圣父或者真圣母從背后捅自己一刀。
最好全世界只有自己一個人自私自利心狠手辣,別人都是傻子。
閑乘月沒有甩開他,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他不是“壞人”。
至少閑乘月不用擔心他在背后做什麼小動作。
宿硯臉上的笑容更溫和了。
兩人剛剛走進一樓大廳,就看到有人風風火火的從樓梯上跑下來,一邊跑一邊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這個人在任務者里并不顯眼,他個子矮,話也少,宿硯只記得這人姓韓。
“閑哥,他叫什麼名字?”宿硯小聲問。
閑乘月:“韓余。”
韓余大跨步跑過來,氣還沒有喘勻,雙手撐在膝蓋上,臉有些漲紅,還不等所有人都圍過來,也不等自己把氣喘勻,就艱難地說:“我、我找到了、找到了這個!”
他從褲兜里拿出一張紙,像是信紙,上面是花體字,雖然這里的人說話都是說的譯制片強調的普通話,但是書寫文字還是英文。
韓余正好是英文系的學生,跟已經出了社會的任務者不一樣,還沒有把讀書時學到的東西扔給老師,一目十行看了個大概之后就做賊似的把這張信紙揣進兜里,連忙跑了下來。
“五樓盡頭的那個書房,之前幾天都沒人進去過,我過去的時候發現桌上的一本書換了位子,才又進去翻。”韓余激動地臉頰通紅,不知道是跑的還是嚇的,又或者是自己終于有用了,激動的。
韓余雙手有些顫抖,又一次把信從頭到尾仔細看完,然后才說:“信里的大概意思就是,如果莉莉接受了萊特的追求,要跟萊特結婚,他一定不會讓莉莉和萊特有好下場,然后控訴莉莉玩弄他的愛情。”
韓余咽了口唾沫:“還有些細節,你們誰有紙筆?我仔細翻譯下來。”
楊慧遞過去一個小本子和一支筆。
韓余就坐到餐桌上翻譯起來。
宿硯看著正奮筆疾書的韓余,小聲問閑乘月:“我記得馮瑞說你讀高中的時候成績很好?”
閑乘月:“嗯,還可以。”
他當年讀書的時候成績確實很不錯,他懂事早,知道對他來說,讀書是代價最小的改變命運的方法——如果他有其它特長,或許他可以換一條路走,但他除了讀書以外似乎只能去賣力氣,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讀書上。
他初中同學會畫畫,初高中成績都不好,但因為有繪畫天賦,大學讀了個中專,學得游戲專業,畢業后因為作品過硬,加上游戲行業的飛速發展,現在工資已經比他高一大截了。
可閑乘月沒有這方面的天賦,他只能選讀書這條路,大學畢業后找工作碰壁多次,他大學學的人力資源管理,找不到對口工作,后來還是干了一段時間兼職,自己花錢去考了拍賣師資格證。
高中的時候他媽媽就成了植物人,報大學和專業都是他自己弄的,沒人幫忙參考,考慮的也不是專業而是學校,畢業之后才發現,專業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比學校更重要。
冷門和已經飽和了的專業走出校門,找工作就能把自己磕得頭破血流。
如果不是因為他需要錢,他會直接考研,或者去考公。
他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覺得自己的特長是讀書。
等進了公司,他才真正松口氣,拍出的拍品越多,拿到的傭金越多,他的心才越安穩。
閑乘月并不是個物欲重的人,但他需要錢。
他自己要上班照顧不了媽媽,把媽媽帶回家請保姆他也不放心,就算能安監視攝像頭,真要發生什麼也晚了,反而是專門的醫院更好,設備都是齊全的,有專業的醫生和護士在。
宿硯又問:“閑哥,出去以后我家的那些古董還是要拜托你幫忙,交給別人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