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種聲音交雜在一起,讓陳煒即便閉上眼睛,腦子也極度亢奮。
夜晚的時間過得比想象中更漫長,尤其是靜待時間流逝的時候,陳煒偶爾會抬頭打量屋里的其他人。
這個時候能睡著的就真的只有閑乘月了,連宿硯都維持著坐姿,時不時還給閑乘月拉一下要滑下去的被子。
這讓陳煒好受了一些,宿硯也害怕,那他睡不著也不丟臉。
天亮的時候,陳煒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光線越來越亮,院子那邊的聲音在半夜就已經停了。
這個村子悄無人聲。
陳煒一轉頭,發現閑乘月已經站起來了,他的臉色比熬了一整晚的任務者們都要好得多,閑乘月沒有看陳煒一眼,直接走出了村長家的大門。
宿硯就一瘸一拐的跟著閑乘月身后。
任務者們,包括斷了一只手的蔣忠旭也沉默的跟了上去。
有人哆哆嗦嗦地問:“天亮了,我、我們怎麼出去?”
“我、我以為天亮了,我們就該出去了。”
“難道還要待在這兒嗎?”
有人小聲抽泣,有人緊咬著嘴唇,他們無望的看著這個村子,難道他們就要一直留在這兒嗎?
林敏也害怕,她跑到宿硯身邊,看了眼宿硯,宿硯朝她搖了搖頭。
林敏低下頭,安靜的走著。
走了幾步路,終于有人察覺到了不對勁,高喊道:“我們要去哪兒?這是往院子走的路!院子里都是村民!”
“為什麼還會回那個院子?昨晚里面還有怪物!”
“我、我不去,我不想去,好不容易逃出來……”
有人停下了步伐。
蔣忠旭也停了下來,他陰沉著臉,托著自己斷了的手,臉上的表情卻逐漸變得柔和起來,他聲音輕柔地說:“既然閑乘月有把握,我們就跟著他吧,過去看看也沒什麼,就算有危險我們也不是打頭的人。
”
這番話安撫了停下腳步的幾個人。
對啊,閑乘月走在最前面,就算出了事也有閑乘月拖延時間,他們是能跑的。
蔣忠旭眼睛瞇了瞇:“如果能出去呢?對不對?”
距離院子越來越近了,閑乘月停在了院門前,宿硯和林敏都站在他旁邊。
林敏看著這扇厚重的木門,悄悄的咽了口唾沫。
如果村民還在里面怎麼辦……
村民是會殺人的……
她轉過頭去,發現其他人都跟他們刻意保持著一段距離,她身上忽然就冒出了雞皮疙瘩,林敏的腿動了動,她也想往后退一步。
就在她要動的時候,宿硯忽然低頭。
林敏僵在那兒,她頓覺尷尬,還有一股無法忽視的羞恥。
宿硯輕勾嘴角,不再去看林敏,而是轉頭看向閑乘月。
閑乘月已經拿出了鑰匙,鑰匙插進鎖眼里,這種沒有上過油的笨重老鎖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扭開,還得防止鑰匙斷在里面,閑乘月慢慢捅開,輕輕一轉。
“咔”地一聲,鎖開了。
閑乘月伸手,門緩慢的向兩邊打開,陽光落在閑乘月的頭上、肩上。
他背對著所有人,率先走了進去。
“閑哥!”宿硯甚至沒來得及朝院內多看一眼就踏了進去。
他們跨過門檻的那一瞬間,空間有片刻扭曲,像是被火焰燃燒的空氣,有奇怪的波浪。
林敏咬了咬牙,也邁了進去。
“先別進去!”蔣忠旭忽然喊道,“有危險怎麼辦?!”
陳煒看了眼蔣忠旭,一咬牙,邁過了門檻。
但其他人卻不敢輕舉妄動,如果就像蔣忠旭說的,有危險怎麼辦?謹慎一點總不是壞事。
梁舒咬著手指關節,她不想再等了,反正留下可能也是死,進門可能也是死,前后都是死,不如跟著閑乘月搏一搏。
她朝院門跑了過去。
“閑哥?”
閑乘月忽然回到了人間。
他朝著聲音來源處看去,同事熟悉的臉正帶著疑惑的看著他。
“怎麼突然發呆了。”同事走到閑乘月旁邊,打開了水龍頭,水聲嘩嘩,同事絮絮叨叨地說,“閑哥,要不要歇歇?”
同事繼續說:“這個月還有四個指定讓你去對接的,最遲月底就要拍完,前頭還要準備那麼久,你要是撐不住就跟老大說一聲,拆兩個出來換人頂一頂。”
閑乘月抹了把頭發,襯衣上沾了點水,他拆開袖口的紐扣,把袖子挽到小臂上,他臉上沒什麼表情,聲音很平,也很冷:“不了,問題不大,我今晚就過去。”
說完話之后,閑乘月拿起旁邊的黑手套戴上。
同事:“行吧,閑哥你自己心里有數就行。”
“你今晚去哪個那?”
“清末的朝珠。”閑乘月拉開了衛生間的門。
同事翻了個白眼:“吵著起拍價至少要八百萬的那位?他倒是敢喊,也不看看本省有幾個愿意拍的,階梯價十萬,難得很,要是清初的或許還行,他如果拍的慈溪老佛爺的朝珠,別說八百萬,八千萬起拍都行。”
閑乘月:“談談吧,談不下來就按他說的來。”
同事撇撇嘴:“按他說的來,拍不出去還白費我們人力物力。”
“地址呢?”閑乘月走到洗手間門口,轉頭問同事。
同事:“差點忘了,我發你手機上,對了,你記得把打車的費用打出來,到時候好報銷。”
閑乘月點點頭:“好,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