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村子的人都在這兒了。
等村民們走到院門前,閑乘月才說:“都進去吧,村長說待會兒就到,可能是拿什麼東西去了,應該是鑰匙。”
村民們也不起疑,反而笑著說:“他可寶貝鑰匙了!”
“屁話,是我我也寶貝,糧倉的鑰匙也在里頭,那能不寶貝嗎?”
他們邊說邊走進院子里。
每個房間里的椅子都被搬了出來,村民們搶著坐椅子,沒搶到椅子的就坐到土階上,有些人兜里還揣著紅薯干和地瓜干,坐下之后就開始吃。
“我出去看看村長來了沒有。”閑乘月嘴角勾了勾,一閃即逝,“幾步路而已,應該馬上就能到。”
村民們也不在意,湊在一起聊天。
閑乘月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院子,然后轉身,平靜的合上院門,落下了鎖。
他抬頭看了眼天,光線越來越暗,遠處天邊紅霞遍布,夜晚就要來臨了。
里面的人暫時還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被閑乘月鎖在了院子里,依舊在里面興致勃勃的聊天。
他們聊今年的收成,聊冬天要種什麼菜,聊哪家的兒子該娶老婆了,哪家的女兒該嫁出去了。
閑乘月背靠著墻,手里拿著從村長家順出來的柴刀。
宿硯小聲問:“閑哥,你拿著柴刀干嘛?”
閑乘月抬起頭,微微偏頭看著宿硯:“他們要是翻出來,或者撞破了門,正好閾囍一刀一個。”
宿硯嘴角抽了抽。
閑乘月眼睛微瞇:“你也想要?”
宿硯:“……這就……不用了……”
第21章 荒村祭祀
天邊的黑幕漸漸拉開,星辰稀疏不能跟月光爭輝,晚風裹挾著潮氣,還有青草泥土的味道。
村民們早就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
從半個多小時前起,就開始不斷叫門,砸門,用腳踹門。
不堪入耳的土話叫罵,尖銳的叫聲,刺耳的嚎啕,正穿過院子的木門鉆進所有人的耳朵。
梁舒蹲在樹邊,瞪著眼睛看腳下的地,她捂住耳朵,不去聽院子里傳來的聲音。
其他人也都跟他差不多,任務者們都蹲在一起,最遠也不會超過兩米。
蔣忠旭干巴巴地說:“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沒人回答他。
蔣忠旭抬頭看著站在門外的閑乘月和宿硯,緩慢的低下了頭。
閑乘月敢站在那,是因為閑乘月有經驗,有腦子,有底氣。
宿硯怎麼來的膽子?傻大膽嗎?
“呵。”蔣忠旭輕笑了一聲。
在閑乘月身邊養大了膽子,下次做任務身邊沒有閑乘月,新手膽子越大,死得越快。
他自己不如閑乘月聰明有經驗,不也靠著小心謹慎活到現在了嗎?
拿別人的命去試規則,總比用自己的命去試強。
院子里的聲音更大了,村民們正在瘋狂踹門,聽起來不像人聲,嘴里的哭嚎像是山上的野獸在被宰殺前的哀鳴。
“開門!!狗娘養的!開門!!!”
“草你狗日的!給老子開門!!”
叫罵聲又很快變成了哀求。
“求求你們,開門吧,我們娃還在里頭,讓我們把娃送出去……他在三歲哩!”
“我娘快八十了,至少把老人送出去!讓我們把老人送出去!”
門外的閑乘月平靜無波,似乎他天生沒有心肝,老人孩子的命都無法打動他。
任務者們有兩個想說話,最后都忍住了。
宿硯小聲問閑乘月:“天全黑了之后我們干什麼?”
院子的木門用料很實在,厚重,哪怕用斧頭劈也不一定能劈開,更何況村民手里的斧頭鐮刀早就鈍了,或者有了缺口,想在天黑前劈開這道門根本不可能。
閑乘月瞟了宿硯一眼。
宿硯忽然呼吸一窒。
閑乘月的眼睛很黑,看人的時候能映出人的影子,那雙眼睛像兩顆沒有雜質的黑曜石,珍貴又冰冷。
然而當他從那個角度瞥過來的時候,冰冷的眼睛似乎有了溫度,他眼尾微挑,讓宿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找地方睡覺。”閑乘月抬頭看天。
此時正是黑白交接的時間,天上不僅掛著已經不再刺眼的太陽,還掛著月亮。
再過十分鐘,他們就能走了。
當最后一絲光亮被黑暗裹走,院里的聲音慢慢變小了。
閑乘月感受到了更濃重的潮氣,以及從門內傳來的腐臭味,那股腐臭味比之前聞到的更濃了。
“走吧。”閑乘月走下臺階。
院門內,壓著水缸的石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開。
月光落在水缸里,水面似乎起了波浪,粼粼波光閃爍,像一面鏡子,倒映著星空。
無數發絲從水缸中傾瀉而出——
“不是……不是我們害得你!”
“是鬼子,鬼子害得你!別找我們……別找我們……”
“村長勒的!你是村長親手勒死的!跟我們沒關系!”
黑色的發絲如同無數條蛇,在地上蜿蜒爬動。
村民們往房間里躲,尖叫聲能沖破屋頂,黏膩的水跡緊跟著他們,柔軟的發絲碰觸到他們身體的時候,就像鐵絲一樣,緊緊纏住了他們的皮肉。
纖細的發絲鉆進他們的身體,纏住他們的骨頭,勒斷他們的內臟,絞斷他們的脖子。
鮮血在月光下幾近黑色,黑色的血在凹凸不平的地面蔓延,再被這片土地毫不留情的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