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們停在一處山坡上。
山坡沒有植被,似乎曾經被誰放了一把火,燒毀了所有生機。
在山坡的盡頭有一處被人工挖掘出來的洞。
老村長走進洞內,閑乘月穿過人群,在村民們的目光走到洞口,在這慘白的陽光照射下自上而下的看下去,洞是入口,里面是鑿出來的臺階,下面的空間很窄,因為光線照得不夠深,閑乘月只能看到臺階的拐角處。
村長似乎在下面擺了燭臺,閑乘月能看到照在石壁上的跳躍火光。
很快,村長又走了出來,他一樣一樣的把綠豆糕和無根水還有酒,以及村民準備的祭品拿下去,他的動作很慢,卻又很莊重。
閑乘月發現站在最近一圈的村民臉上的表情都帶著隱隱的恐懼。
年紀小一點的村民雙腿似乎在顫抖。
他們祭祀的到底是什麼?
閑乘月忽然轉頭,朝山坡看下去,山坡下是一條河。
一條奔涌著的,猛獸一樣的河流。
所有線索忽然被連成了一條線。
他知道他們是來祭祀誰了。
今天會不會死人,死多少人,閑乘月不知道。
但破局的關鍵就在今天。
他在這個里世界已經待得夠久了,這麼多天沒有換衣服,已經快讓他的忍耐力被崩到極限。
最后一次接過祭品,村長看了閑乘月一眼,他一言不發,下去擺好之后慢悠悠地走了上來。
他站定的一瞬間,村民們像潮水一樣往后退,他們甚至退到了山坡外,站在草地上,只把任務者們留在原地。
任務者們也想退,但村民卻用一雙雙眼睛注視著他們,阻止他們往后。
但真正讓任務者們動彈不得的,還是村民手里的斧頭和鐮刀。
老村長走到任務者們面前,用一種古怪的,悼念一樣的強調,拖長了嗓音:“待會兒你們就下去,香燭燃盡,雞叫停下的時候你們要出來,記著,必須要香燭燃盡,雞叫停下——”
那只被閑乘月抓出來,受盡磨難的雞,現在被扔在寸草不生的空地上,估計以為自己已經重獲新生,正昂首挺胸,器宇軒昂的來回踱步,雞冠鮮紅如血,隨時準備著高聲鳴叫。
所有人都站在山坡上,不敢上前,沒法退后,那黑壓壓的洞口像是能吞噬人命的怪物嘴巴,時刻準備著奪走所有人的生命。
村長仰起頭,喉嚨里發出古怪的長音,當地俚語在他口中像是一長串沒有音調的咒語。
當他念完的那一刻,雞鳴驟然響起,雞鳴聲高亢尖銳,聲聲不停。
閑乘月率先走下了洞口臺階。
入口窄且小,最窄的地方在拐角,一次只能容許一個人通過。
體型偏胖的人必須瘋狂吸腹。
通過拐角,才能看到村長布置的祭品,老舊的燭臺正燃著兩秒跳躍的燭火,最前面擺著的就是糕點水酒,后面則是水果雞鴨。
而祭祀的對象似乎就是燭臺后的那一扇木門。
門上貼了黃紙封條,封條上用朱砂寫了什麼,像花紋又像文字。
雞叫聲還在響個不停,聲音似乎能穿破一切阻礙。
閑乘月沒有祭祀過,他只在每年清明和鬼節去上過墳,后來跟媽媽去了大城市,到時候就準備個鐵盆,在樓下燒紙,燒完還得把垃圾處理了。
“怎麼祭祀?”閑乘月轉頭問哆哆嗦嗦站在他身后的人。
他一轉頭,把躲在他身后的人都嚇了一跳。
“我、我也不知道……”
“這個、現現代沒、沒人搞這種封、封建祭祀了吧?”
“應該要念、念什麼詞來著……”
“我們也不會啊!”
“要不,就鞠個躬?鞠個躬咱們就上去?”
似乎也只能鞠躬了。
這里也沒有香讓他們點,一群人亂七八糟鞠完躬就等著香燭燃盡。
那跳躍的火光似乎并不想讓他們如愿,上下跳躍的火光帶起兩縷黑煙,慢悠悠的往上飄。
紅燭滴淚,燃得很慢,慢到一秒像有十秒那麼長。
香燭終于燃到了一半,十幾雙眼睛一直盯著燃到半截的香,所有人心跳如鼓。
只有宿硯在人群的最后,靠在墻上閉眼休息。
他雙腿腳踝比他預料的還要疼,光是靠在這兒,就已經花光了他全身的力氣。
還是應該小心點。
找死容易,總能有機會,不過現在他不想死。
下次還是不這麼搞了。
他垂下頭,余光掃過人群,穿過趙峰和陳煒,落到了閑乘月的后腦勺上。
宿硯看到剛剛還一動不動的閑乘月忽然抬起頭,目光朝后方看過來,他對閑乘月笑了笑,還沒等他張開嘴,閑乘月就已經轉身朝他走了過來。
躲在閑乘月身后的人發現閑乘月只是走向宿硯,就沒有再去關注。
只有陳煒記著閑乘月的話,緊緊跟在閑乘月身后。
“閑哥?”宿硯在林敏的攙扶下站直。
閑乘月看了眼陳煒,在雞叫又響了一聲后臉色一變,厲聲道:“上去!”
他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但他也在說話的那瞬間,就已經往上跑了。
也不知道是閑乘月突然善心大發,還是真的被宿硯的圣父心打動,他在往上跑之前,還不忘抓住宿硯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