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月光的夜晚,積水處會反光,比其它地方更亮。
宿硯順著閑乘月的目光看過去,沒明白閑乘月在看什麼,他的目光轉回來,落在閑乘月身上,正好有一片枯葉從閑乘月頭頂落下,恰好從閑乘月的臉龐滑過。
閑乘月繼續說:“不能出門、不能點燈、不能發出聲音的前提是不能有水。”
閑乘月:“村長說的也不算假。”
只要身邊沒有水,沒有引來怪物的媒介,那麼無論是出門點燈還是說話,都不會引來怪物。
宿硯:“你怎麼知道的?”
就兩天時間而已,他是怎麼知道這麼全面的?
閑乘月看了眼宿硯,眼中有疑惑。
似乎是在問:“這麼簡單,兩天時間還不夠長嗎?”
此時宿硯終于相信趙峰說的話了。
所有人都死絕的關卡,真的只有閑乘月一個人能夠出來。
閑乘月:“你不該跟我出來。”
宿硯眨眨眼:“因為你不能確定你想的就是對的?”
沒想到閑乘月還真的點了頭,閑乘月:“膽大、心細,才能走下去。”
再聰明的人,在“里世界”里沒有膽子,不敢去確認,最后也只能死。
之前他過的那關,里面都是聰明人,都是身經百戰的老人,面對恐懼的時候還是有怯懦,還是會膽小,還是一樣躊躇不前,所以他們都死了。
宿硯摸了摸下巴:“閑哥,你帶我吧。”
“你看,我就挺膽大。”
閑乘月挑了挑眉。
“我們接下來干什麼?”宿硯問。
閑乘月:“回去。”
閑乘月抬頭看了眼天,云要遮住月亮了,沒有月光,這里處處都是危險。
“好。”宿硯也不問為什麼,他就跟在閑乘月的背后,灼灼目光落在閑乘月的后腦勺。
閑乘月:“……”
那目光如有實質,閑乘月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宿硯。
宿硯沖閑乘月露出一個極致燦爛的笑容。
閑乘月沉默著轉頭,繼續往山下走。
所有人都睡得很熟,他們的離開和回歸都沒有吵醒任何人,閑乘月脫了外套放在椅子上,然后坐在床邊脫鞋,他的面無表情,但宿硯總覺得他似乎有點不耐煩。
閑乘月確實不耐煩。
里世界里的時間流速雖然和外面不一樣,但這里的每一分鐘都是真實的,這也代表著他已經兩天多接近三天沒有換過衣服了。
雖然這段時間沒有出汗,但閑乘月就是覺得不舒服。
他坐了一會兒,實在有些受不了了,就把手放在了自己的紐扣上。
灼熱的目光又來了。
閑乘月已經解開了大半的扣子。
閑乘月很白,可能是因為常年在室內工作?但并不是病態的蒼白,他大約常常去健身房,胸肌和腹肌緊實又蘊含爆發力,肌肉線條流暢,像優雅的獵豹,充滿沖擊性又兼具美感。
宿硯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嗯,還好,他的肌肉也不比閑乘月差。
宿硯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閑乘月,卻發現閑乘月驟然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宿硯難得有點尷尬。
這麼專心看一個男人脫衣服似乎是有點不對,他擺擺手,小聲說:“閑哥,別管我,你脫,盡情脫,慢慢脫。”
閑乘月:“……”
他輕嘆了口氣,脫了襯衣,把襯衣披在了椅背上,然后再把椅子搬到門外去。
這里沒有風沙,又有屋檐,吹一晚風總比又在身上裹一晚強。
如果不是屋里還有女人,閑乘月還想把褲子也脫了。
可惜了,閑乘月有些遺憾地想。
閑乘月躺到了床上,他沒蓋被子,身上有些涼,他沒有想任務的事——任務總是會過的,他不會在這里待太久,回去之后還有工作。
要給她換一家醫院,換去專門的護理醫院,錢還能再想辦法。
比起里世界,現實世界的事才更復雜。
一夜無夢。
天蒙蒙亮的時候閑乘月就醒了,屋里的所有人都還在酣睡,他去屋外穿上了衣服,坐在臺階上看日出。
可惜今天是個陰天,沒有日出給他看。
身后傳來了腳步聲,閑乘月沒有回頭。
宿硯蹲在閑乘月旁邊——唯一的椅子被閑乘月霸占了。
“閑哥,起的這麼早,不困嗎?”宿硯抬頭看著閑乘月。
閑乘月:“不困。”
宿硯往屋里看看,發現所有人都沒起來,就腆著臉溫聲說:“閑哥,我還沒跟你說過我的事吧?”
閑乘月:“?”
還不等閑乘月說話,宿硯就自顧自地說起來:“其實我是個孤兒。”
閑乘月沉默了,他看向天上的陰云。
宿硯繼續道:“我爸媽死得早,我八歲的時候,他們發生了空難。”
閑乘月面無表情:“節哀。”
宿硯嘆了口氣:“但他們給我留下了千億家產。”
閑乘月:“……”
宿硯笑了笑,他看著閑乘月的側臉:“你是不是覺得我不算慘?”
“那麼多錢,對普通人來說可以奢侈過幾輩子了,可真的有了那麼多錢,錢又不算什麼。”
“當時我八歲,錢到不了我手里,親戚不停的爭我的撫養權,想辦法在我十八歲之前轉移公司的財產,把蛀蟲安插在最重要的崗位。”
“閑哥,如果可以的話,我倒希望我就是個窮小子,但父母都活著,哪怕一家人去搬磚呢?只要有口飯,待在一起總是好的。
”
閑乘月聽宿硯說完他的心酸往事,依舊沒有給宿硯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