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硯抿了抿唇,眉宇間有濃重的戾氣一閃而逝。
然后他跟著閑乘月的目光看過去。
村子中間的小路上出現了一行人,這群人穿著青灰色的長袖長褲,挽起了褲腿和袖口,衣服上都有補丁,他們胡子拉碴,頭發雜亂,手里還拿著農具。
“是村民。”宿硯輕聲說。
向他們走來的村民只有二十多個,全是男人,全是壯年男人,他們不像老村長那麼詭譎陰森,看上去和正常的活人沒有區別,有人邊走邊吐痰,發出震天響的吸痰聲,有人邊走邊摳眼屎。
“老潘說昨天來人了。”村民們走到井邊,他們倒是很熱情,“是想打水洗臉?馬上就能打了。”
“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大城市吧?聽說大城市的女人穿尼龍襪是不是?上次有賣貨郎路過的時候跟我們說的。”
“還有畫報!聽說美國女人不穿衣服!”
“聽說城里有百貨商場,里面都是洋人。”
“城里的女娃還要跟男娃一樣讀書。”
他們并不需要閑乘月他們回應,互相也能聊起來,他們走到水井邊,十幾個人一起用力,嘴里喊著號子,把石板從井口挪開。
“村里就一口井,下午封上,早上打開,哎,真麻煩。”
“我先打一桶回家,別抱怨了,也就一會兒的事。”
村民們一個個打水,閑乘月走到一個十八九歲的村民身邊,村民嘴里嚼著紅薯干,看見閑乘月以后從兜里抓了一小把紅薯干,笑著露出一口白牙:“吃嗎?”
閑乘月能看到他指甲里的黑色污漬。
“謝謝。”閑乘月接了過去,他問,“為什麼要封井?”
村民:“潘叔沒和你們說?我們村有怪物,晚上家里不能有水。
”
閑乘月:“井不在任何人家里。”
村民撓了撓頭:“潘叔讓我們把井封上,潘叔說的話沒有錯過,聽就行了。”
閑乘月看向那口井,村民們正在打水,一桶桶井水被打上來,有水潑濺在井邊。
水落地的時候,閑乘月聽見了敲擊金屬的聲音。
一瞬間,周圍的景色變化。
他們回到了院子里。
“要準備祭祀了。”老村長站在院子中間,他背著手,陰鷙地看著每一個人。
“你們要去找一碗無根水,一只活雞,一碟點心和一杯酒。”
人群鴉雀無聲。
他們剛剛都在不同的地方干不同的事,當耳邊響起金屬敲擊的聲音時,他們就像被磁力吸引的磁鐵,全部在院子里排列好了,跟軍訓一樣,從左到右,由高到低。
一排四個人,一共四排。
昨天的二十四人,現在只剩下十六個。
老村長這次沒有把人抓出來,而是伸出枯瘦的手,指了過去:“第一排去找水,第二排去找雞,第三排找點心,第四排找酒。”
他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口濃痰,嗓音嘶啞:“五天后就要祭祀了,你們只有五天時間。”
老村長再次離開了院子,臨走前,他的目光掃過所有人的臉。
每一個被他掃過的人都背后發寒。
“去哪兒找無根水?無根水就是雨水吧?不下雨的話怎麼辦?誰家會收集雨水?”
“這里又沒有點心鋪,去哪兒弄點心?”
“酒?這里糧食都不夠吃誰還會釀酒?”
“怎麼辦啊……我們怎麼辦……找不到會死吧?肯定會死是不是?!”
跟閑乘月一組的人,除了宿硯,另外兩個都臉色蒼白,他們要找的是活雞。
但這個村子——沒人養雞。
作者有話要說:
依舊前30~
這篇文的靈感來源于我的夢,夢里我屬于最早嗝屁的那一批人。
第4章 荒村祭祀
“閑哥……”陳煒沒有去跟“隊友”們互相熟悉,反而走到了閑乘月身邊,他被分到了找點心的那一組,他看起來很鎮定,小聲問閑乘月:“閑哥,需要我跟你一起嗎?”
閑乘月看了陳煒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用,你去解決你那邊的事。”
陳煒點點頭,他抬頭的瞬間,發現宿硯在看他,陳煒朝宿硯抿唇笑了笑。
宿硯回以一笑,但浮于表面,是個疏離且禮貌,顯得冷淡的笑容。
“我早上沒聽到雞叫。”跟閑乘月和宿硯同組的女生渾身都在顫抖,她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聲音很小,長時間沒有喝水,讓她的聲音極度沙啞,“我們怎麼辦……”
女生抹了把眼淚,她昨晚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死在面前,已經麻木了,就連流淚都不是因為她想哭,只是眼淚就那麼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宿硯看了眼閑乘月,對女生安慰道:“之前我聽老手說,一般新人多的關卡都不會死太多人,之后應該不會太困難。”
“我叫宿硯,你呢?”
女生嘴唇顫抖地回答:“我叫林敏。”
另一個同組的男生跟著說:“我叫孫昊,我跟林敏昨天都是被你們救進屋子的人。”
他們昨晚一共救了五個,其中一個精神崩潰,還是被拖走了。
剩下的四個早上并沒有跟閑乘月他們一起出去,而是一起抱頭痛哭,抱團的情感宣泄確實讓他們情緒穩定了很多。
就在宿硯以為閑乘月要沉默到底的時候,閑乘月忽然說:“我叫閑乘月,之后無論我做什麼,你們就算不能理解,也不要自作主張,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