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把滑雪杖放到一邊，換了單板。

　　池遲和霍小茶撐著頭，認真地看著。

　　霍成從山坡上滑下去，風呼啦一聲從他身邊掠過。霍成穿著黑色的滑雪服，像是從雪山里竄出來的蒼狼，連風都被他甩在身后。

　　滑雪板磕在石頭上，霍成在空中抓板旋轉，隨后平穩落地，滑出一段，最后停下。

　　他身后的池遲和霍小茶一起鼓掌。

　　“哇！太厲害了！”

　　霍成回過頭：“回去吃飯。”

　　“好。”

　　*

　　他們已經連吃一天的一鍋出了。

　　從排骨吃到牛肉，再到羊肉，再到雞肉，沒辦法，池遲和霍小茶實在是太愛這道菜了。

　　吃完晚飯，池遲早早地就洗了澡，換上睡袍，蓋著毯子，窩在臥室的沙發上看相機。

　　他在看今天早上他拍的視頻，除了他忽然摔倒的那一段是一片混亂，其他都很好。

　　池遲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用手肘碰碰霍成的手臂：“霍二爺，我記得你那個抽屜里有一本相冊，我可不可以看看？”

　　霍成低頭看他，好像察覺了什麼，對上池遲清澈的雙眼，點了點頭，準備起身：“可以，我去拿。”

　　“不用，我去。”

　　池遲掀開毯子，下了沙發，穿著棉拖跑出房門。

　　他跑到書房，蹲下來，拉開抽屜，把相冊拿出來，再抱著跑回去，在霍成身邊坐好，蓋好毯子。

　　霍小茶湊過去：“爸爸，我也想看你們以前的照片。”

　　池遲說：“問大爸爸，是他的東西。”

　　霍小茶抬起頭：“大爸爸，我可以看嗎？”

　　霍成頷首，于是一家三口挨在一起看相冊。

　　是很普通的相冊，很厚，很大本，霍成名下莊園的每一個書房里都有一本。

　　池遲把相冊放在腿上，翻開第一頁。

　　第一頁的照片，是池遲剛上大學的時候，開學典禮。

　　池遲穿著便宜的白襯衫的黑西褲，在講臺上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發言，意氣風發。

　　下一張，池遲抱著一束花，微微傾身向前，給杰出校友、意遲科技的霍總獻花。霍成西裝筆挺，神色嚴肅，從他手里接過花束。

　　隨后兩個人禮節性合照。

　　當然，霍成沒有安排人拍照，這些照片都是他后來從校方那里拿來的。

　　池遲把指尖放在照片上，相應的回憶就像潮水一樣，自動涌進他的腦海，浮現出相應的畫面。

　　就像是撿貝殼一樣，潮水退去，池遲就可以撿貝殼了。

　　霍小茶指著第三張合照，疑惑問道：“爸爸，這是你和大爸爸的結婚照嗎？”

　　池遲和霍成同時回答。

　　“不是，這時候才剛認識。”

　　“才不是……”

　　池遲深吸一口氣，閉上嘴巴。

　　他想繼續看照片，他不想現在就讓霍成知道他想起來了。

　　他要自己慢慢地想起來。

　　霍小茶指著照片：“爸爸和大爸爸都戴著小紅花，像結婚一樣。”

　　霍成看了一眼池遲，解釋道：“這是學校的規定。”

　　“噢。”

　　翻過一頁，接下來是一些很普通的生活照。

　　一張照片，池遲戴著粉色小電驢的頭盔，圍著圍裙，在兼職的茶餐廳里，和經常光顧茶餐廳的大主顧霍成合照。

　　霍小茶疑惑：“為什麼要在這里拍照呢？是誰幫爸爸和大爸爸拍照的呢？”

　　池遲打定主意不說話，霍成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大爸爸喜歡這家茶餐廳的食物，照片是老板幫忙拍的。”

　　可是池遲恢復的記憶告訴他，霍成每次來，都會讓池遲給他推薦菜品，然后點一堆東西，在靠窗的位置坐很久。

　　但是那些東西，都不是霍成吃的，是池遲吃的。

　　霍成矜持地沒跟霍小茶說實話。

　　另一張照片，池遲和霍成在雪地里扛著滑雪板拍照。

　　“原來爸爸早就學過滑雪，現在還不會。”

　　池遲理直氣壯：“我忘記了，不可以嗎？”

　　好多張照片。

　　——池遲生日，閉著眼睛在插著蠟燭的蛋糕前面許愿。

　　——池遲和學校安排的實習公司意遲科技總裁，也是他的就業指導學長霍成合照。

　　——池遲和霍成在普通的麻辣燙店里吃飯，也在高檔的空中餐廳吃飯。

　　霍小茶眼睛尖，指著空中餐廳那張照片：“爸爸，桌上的玫瑰花里有一個戒指。”

　　霍成笑了笑：“這是求婚的時候。”

　　霍小茶感嘆道：“哇，好酷啊！”

　　后面才是霍成和池遲的結婚照，兩個人都穿著西裝，霍成穿黑的，池遲穿白的，走過紅毯。

　　但是霍小茶一看見這些照片就不高興了，他指著照片上的兩個小花童，大聲質問：“爸爸，他們是誰？為什麼不是我？”

　　“那個時候哪里有你啊？你要過一段時間才出生。”

　　“我不管，我就要和爸爸，還有大爸爸拍結婚照！”

　　“好好好，回去就拍，回去就拍。”

　　池遲只能趕緊把相冊往后翻，再往后，又是一些普通照片，然后就是……

　　池遲忽然合上相冊：“今天就先看到這里。”

　　后面的照片，霍小茶出現了，但沒完全出現。

　　就是……

　　反正，池遲不太想看自己揣崽那段時間的照片，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池遲把相冊收起來，跑到床邊：“不看了，睡覺了。”

　　池遲掀開被子，爬上床，把自己蓋好，側躺著枕著手，想著剛才自己看著照片回想起來的事情。

　　看見照片基本上能想起來，但還有一些沒想起來，模模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