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爺忽然又問，“啥時候回來啊？”

　　“應該要過幾天吧。”等陸源那邊的事情解決，陸源不敢再過來。

　　“也行。”張大爺擺擺手，“去吧去吧。”

　　池遲笑著點點頭，把自己給他買的禮物遞過去：“那我們先去收拾東西，這個您先拿著……”

　　“又花錢，不要不要，你自己留著用。”張大爺說完這話，就把門給關上了。

　　池遲牽著霍小茶，兩個人對視一眼。

　　霍小茶說：“爸爸，我覺得張爺爺有一點生氣，因為我們不和他一起住。”

　　門里傳來中氣十足的一聲：“放屁！”

　　池遲捂著嘴巴，無聲地朝霍小茶點了點頭。

　　沒辦法，他們只能先回家收拾東西。

　　霍小茶還有點害怕，一定要拉著池遲一起。

　　沒辦法，池遲只能讓霍成幫他收拾衣服，自己陪著霍小茶收拾。

　　霍小茶坐在衣柜前，把自己要穿的衣服拿出來，放進行李箱里，時不時回頭看看窗戶那邊。

　　池遲坐在他的書桌前，收拾他的繪本。

　　“小茶，你的那個三只小豬的繪本在哪里？沒看到。”

　　“在抽屜里。”

　　“是嗎？那爸爸拉開你的抽屜了？”

　　“嗯。”霍小茶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從地上跳起來，抱住池遲的手臂，“等一下！”

　　池遲差點被他撞倒：“怎麼了？”

　　“我……我忽然想起，《三只小豬》不在抽屜里，爸爸不用拉開了。”

　　池遲憑借自己敏銳的嗅覺，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你是不是在抽屜里藏了什麼小秘密？”

　　“沒有。”霍小茶用力搖頭，“沒有小秘密，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

　　池遲朝他笑了笑：“有也沒關系，小崽崽可以擁有一點小秘密，你不讓爸爸看，爸爸不會偷看的。”

　　霍小茶顯然不相信他：“爸爸，那你現在為什麼還不松開抽屜？”

　　“不看啦，說不看就不看。”池遲收回手，背過身子，捂住眼睛，“給你十個數的時間，快點把你的小秘密轉移到書包里，十……九……”

　　霍小茶馬上拉開最底下的抽屜，把爸爸和小茶的記賬本拿出來，放進書包里，然后立即拉上書包拉鏈。

　　“好了！”

　　“好了啊。”池遲放下手，對隔壁房間喊了一聲，“霍成，你看看我的枕頭底下有沒有《三只小豬》。”

　　可能是他和霍小茶前幾天晚上睡前看了繪本，就隨手放在枕頭底下了。

　　霍成很快就應道：“池遲，沒有小豬。”

　　“不是活的小豬，是繪本！”

　　“噢，有。”

　　霍成掀開池遲的枕頭，果然看見了繪本，他拿起繪本，走到隔壁房間。

　　可是隔壁房間里，池遲并沒有應他，房間里忽然有些沉默。

　　池遲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最底下的抽屜敞開著，霍小茶拿賬本的時候，忘記推進去了，現在被池遲看見了。

　　抽屜里，有一個霍小茶這個年紀不該擁有的東西。

　　一份協商合同。

　　池遲歪著腦袋，凝眸看著上面的字。

　　霍小茶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事情，站在原地，想要把抽屜給關上。

　　“對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池遲好像明白了什麼，把合同拿出來：“沒事，爸爸看看。”

　　這是池遲離開的那三年，霍成和陸源簽訂的協議，陸源曾經把它甩在霍小茶面前，用它來證明自己不是他爸爸，霍小茶也曾經通過這份協議確定，陸源不是他的爸爸，池遲才是他的爸爸。

　　池遲匆匆翻了幾頁，他最先看見的，不是白紙上印刷的字體，而是上面用鉛筆做的密密麻麻的筆記，生字的讀音、釋義。

　　這很明顯是誰做的。

　　霍小茶認識的字實在是不多，幾乎每一個字都要查，寫字又很用力，池遲糾正過他很多次。

　　霍成拿著《三只小豬》，走到池遲身邊，把這本和其他繪本放在一起。

　　他按住池遲的手，溫聲道：“別看了，已經沒事了。”

　　池遲搖頭，推開他的手，帶著鼻音：“沒關系，我看一下。”

　　照理來說，這原本是一份毫無效力的合同。

　　沒有人會承認，也沒有法律會承認，當時的池遲不是池遲，是另一個人。

　　但是這份協議卻寫的很清楚，就是兩個人，一定是兩個人。

　　霍成一定要簽署這份無人承認的協議，把這件事情明確下來。盡管只有他自己這樣想，就算是池遲最好的朋友，也不會這樣堅定地相信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

　　霍成和霍小茶都要依靠這份合同走下去。

　　池遲低著頭，眼淚掉在合同上，把霍小茶的鉛筆字都暈開了。

　　他把合同放到旁邊，抹了把臉，抬起頭，看著霍成，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沒什麼，除了兩行眼淚從他眼眶里落下來，滑過他的臉頰。

　　他緊緊地咬著腮幫子，雙眼通紅，看著霍成。

　　霍成知道他的意思，池遲埋怨他有事情都不跟自己說。

　　霍成沉默地看著他，最后說：“我覺得沒有必要。”

　　就像現在一樣，這份合同，除了惹池遲哭，根本沒有用處。

　　他又不想惹池遲哭。

　　霍小茶抱住池遲：“爸爸，你不要哭，我以后會乖乖的，我今天晚上會努力睡小床的。”

　　池遲親親他的額頭：“我知道，謝謝你，小茶。你先捂住眼睛，好不好？”

　　霍小茶猶豫了一下，舉起雙手：“……好吧。

”

　　捂住眼睛的瞬間，霍小茶就聽見池遲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