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霍成，然后爬下床，跑去浴室，洗好自己的小毛巾，趴在床邊，給池遲擦擦臉。

　　霍成站在旁邊，低頭看著，問道：“你怎麼這樣擦臉？”

　　霍小茶認真說：“不能把我剛剛在爸爸臉上的親親擦掉。”

　　“……”霍成頓了一下，“我來吧，你這樣他會不舒服。”

　　霍成說得太委婉，霍小茶好像沒太聽懂，抬起頭，眨巴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

　　霍成只好進一步解釋：“你親他的時候有口水。”

　　“才沒有嘞！”霍小茶噌地站起來，認真說，“我沒有口水！我是用嘴巴……用嘴唇親親爸爸的！”

　　霍成抬了抬手，安撫他：“好好好。”

　　霍小茶叉著腰，認真地重復他的話：“大爸爸，你永遠不要跟爸爸親親，因為會有口水。”

　　“……我錯了，你繼續。”霍成退后半步，隨他去，讓他給池遲擦臉。

　　霍小茶繼續趴在床邊，翹著小腳，一邊給池遲擦臉，一邊傻樂著跟他說話：“爸爸，我也好愛你啊，我決定兩個星期……一個星期不買玩具。”

　　霍成抱著手，站在門邊，低頭看著，神色無奈。

　　*

　　池遲還在睡覺，但是午飯時間已經到了。

　　霍成帶著霍小茶先吃午飯。

　　客廳里，桌上擺滿了各種菜，霍小茶抱著自己的飯盆，站在桌子前面，霍成拿著勺子，站在他面前。

　　為了先給霍小茶填飽肚子，又不破壞菜的整體形象，霍成決定舀出來給他吃。

　　霍成問他：“你想吃哪個？”

　　霍小茶抱著飯盆，指了指幾道菜：“這個、這個，還有那個。”

　　霍成伸出勺子，霍小茶連忙道：“不是這個，是這個。”

　　“噢。”

　　“謝謝霍叔叔。”

　　——和食堂一模一樣的打飯流程。

　　給霍小茶打完了，霍成就把分出來的菜放回冰箱，等著晚上池遲起來再吃。

　　過節當然要一家人一起吃飯，中午就先隨便吃吃。

　　霍成和霍小茶并排坐在桌子前，霍小茶一手扶著碗，一手握著勺子，時不時回頭朝池遲房間望一眼。

　　霍成敲敲他面前的桌子：“認真吃飯，吃完了再進去。”

　　“噢。”霍小茶轉回頭，專心吃飯。

　　霍成第一次單獨帶崽，還有點不太習慣。

　　霍小茶第一次被大爸爸單獨帶，也有點不習慣。

　　父子兩個沉默著吃完了午飯，霍成把碗筷收拾好，霍小茶跑回房間去看池遲，見他還在睡覺，就給他掖了掖被子。

　　霍成把廚房收拾好，出來的時候，也進房間看了看。

　　他壓低聲音：“小茶，出來。”

　　“噢。”霍小茶不情不愿地爬下床，留下自己的瑪卡巴卡和池遲一起。

　　霍成用手背試了試池遲的額頭，感覺不燙，又幫他擦了擦臉，才退出房間。

　　*

　　客廳里，電視聲音被調低了一些，霍小茶端正地坐在沙發上，收看午間兒童劇場。

　　霍成坐在旁邊的地上，面對著電腦，處理一些文件。

　　父子兩個還是沒話說，安安靜靜的，只有電視聲音。

　　半個小時之后，霍成才開了口：“時間到了，把電視關掉。”

　　霍小茶正看得入迷，還以為是池遲喊他，下意識就撒嬌：“爸爸，我再看十分鐘嘛，就十分鐘，馬上就要打敗壞人了。”

　　平常他這樣撒嬌，爸爸都會讓他再看十分鐘的。

　　可是大爸爸和爸爸不一樣。

　　霍成正色道：“不可以，君子言出必行。”

　　霍小茶癟了癟嘴，“嗚”了一聲，把遙控器放到他的手邊：“那給霍叔叔看吧。”

　　霍成看了一眼，淡淡地收回目光，也沒有把電視關掉，仍舊停留在兒童劇場。

　　霍小茶不提醒他，抱著枕頭，悄悄地把這一集動畫片看完。

　　【小朋友們，今天的節目就播放到這里，明天中午十二點，我們不見不散！】

　　霍小茶高興地跟電視里的主持人揮揮手，小小聲說：“不見不散。”

　　霍成又一次抬起頭：“結束了？”

　　“結束了。”

　　霍成這才把電視關掉。

　　霍小茶這才知道，原來大爸爸不是忘記要關電視了，大爸爸是故意讓他看完的。

　　他試著坐到大爸爸身邊：“謝謝你。”

　　霍成語氣平靜：“嗯，不客氣。”

　　霍小茶笑了笑，又問：“霍叔叔，你在看什麼？”

　　“文件。”

　　“我也看得懂。”

　　霍成挑了挑眉：“你也看得懂？”

　　“查字典就看得懂，以前爸爸留下來的合同，我就看得懂。”霍小茶自豪地揚起小腦袋，“多虧了我看得懂合同，爸爸現在才會留下來，還會這——麼——愛我。”

　　霍成面色一沉，轉頭看他：“什麼合同？”

　　“就是那個合同啊，你自己簽過的你都不記得？”霍小茶滑下沙發，跑回房間，把書桌最底下的抽屜拉開，把放在最里面的合同和自己的記賬本拿出來。

　　霍小茶把合同和記賬本放在桌上，比照著、一字一頓地念：“撫養合同。”

　　他熟練地把合同翻到其中一頁：“三、責任與義務。乙方有義務負責霍倜的生活與教養……”

　　霍成頓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當然了。”霍小茶認真說，“我都知道，以前的爸爸是壞爸爸，是假爸爸，因為我很不乖，所以他要來‘教養’我。我變乖了，現在的爸爸就回來了，但是我也不能一直都很乖，要偶爾不乖，讓現在的真爸爸來管我，這樣現在的爸爸就不會走了。

”

　　霍成才知道，原來他是這樣理解這個合同的。

　　霍成笑了笑，朝他點點頭：“對，就是這樣，你把東西放回去吧，不要被爸爸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