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坐得板正，目光清明地回望進池遲的眼睛里。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客廳里很安靜，只有廚房沒關掉的抽油煙機堅持工作, 還有呼吸交錯的聲音。

　　霍成的喉結上下滾了滾，說實話，他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話已經到了嘴邊, 就差一秒鐘, 他就要跟池遲承認一切了。承認他就是那個霍總。

　　他根本就不能看著池遲的眼睛撒謊, 他做不到。

　　可也是這個時候，池遲閉上了眼睛。

　　他喝醉了，往前一倒, 直接栽倒在霍成的懷里。

　　霍成有一點手足無措, 還保持著握著池遲手腕的姿勢, 他坐直一些, 好讓池遲靠得更舒服一些。

　　他低下頭, 看著池遲的側臉，然后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發。

　　很柔軟，像剛孵出來的小雞一樣，毛茸茸的。

　　霍成摸著他的腦袋, 這時候，池遲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霍成把他的手機拿過來看了一眼，是張大爺打來的電話。

　　他看了一眼池遲，因為手機鈴聲，池遲迷迷糊糊地醒來，要伸手去接電話，結果只是在霍成身上胡亂摸索。

　　霍成整個人都僵了一下，喊了兩聲“池遲”，可是池遲卻沒反應。

　　最后還是他幫池遲接了電話，手機鈴聲一停下，池遲也就停下了動作，不再找自己的手機了。

　　“您好，我是霍成。”

　　電話一接通，張大爺還沒聽清楚對面講了什麼，就急急忙忙地開了口：“喂，小池，那個湯里面有加酒，你記得別讓小茶喝，我想著秋天快到了，給你補補身子，結果老糊涂給忘了。你也別一從冰箱拿出來就喝，熱一熱再喝，冷酒更烈。

喂……喂？池遲？”

　　來不及了，他已經喝了。霍成低頭看看池遲。

　　池遲找到了最佳的睡覺姿勢，躺在沙發上，腦袋枕著霍成的腿。他閉著眼睛，臉頰微紅，顯然是酒氣已經上臉了。

　　霍成握緊他的手腕，拿起手機，應了一聲：“張大爺，我是霍成，池遲已經睡著了。”

　　張大爺震驚：“啊？”

　　霍成解釋道：“他不太會喝酒，已經睡著了，我現在照顧他。”

　　“他一點都不會喝酒？”

　　“不太會。”

　　“行，那你好好照顧他，都怪我都怪我，我老糊涂給忘了。要不然我回去一趟？”

　　“不用，您好好玩，我照顧他。”

　　“……也行，那你弄點醒酒湯給他喝，那個湯也別喝了，趕快丟了。”

　　“我知道，您放心。”

　　霍成掛了電話，低頭看了看池遲，然后轉過頭，對霍小茶房間緊閉的房門說了一句：“出來。”

　　霍小茶輕輕推開門，從里面探出腦袋：“霍叔叔。”

　　他牢牢記得爸爸跟他說過的，不許喊霍叔叔“大爸爸”。

　　霍成微微板起臉：“你怎麼躲在里面偷聽？”

　　“不是。”霍小茶跺腳，急忙解釋，“爸爸打電話之前，就打開我房間的門，還抱著我，親親我的臉蛋。”

　　那時候小太空人霍小茶披著床單，已經奔月了，正和月球上的外星人交談。

　　然后池遲忽然推開房間門，跑進來，抱著小外星人親親臉蛋。

　　霍小茶被爸爸身上甜甜的味道熏得暈乎乎的，幸福死了。

　　等他回過神，本來打算跑出去抱抱爸爸，結果又聽到爸爸在打電話，他就沒有出去打擾。

　　當聽到爸爸說，自己本來不打算養一個小孩的，霍小茶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他就那麼討人厭嗎？他已經很乖了。

　　緊跟著，他就聽見爸爸竟然為了他，要放棄大爸爸的錢。

　　最重要的是，爸爸還說“我好愛他”！

　　“我好愛他”！爸爸很愛他！

　　霍小茶的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霍小茶披著床單跑上前，像一個小小英雄一樣，跑到池遲身邊。

　　霍小茶向霍成強調：“爸爸是親完我，才出來打電話的。”

　　他爬到沙發上，像小鳥一樣，啾啾啾，親親池遲的臉：“爸爸，我也好愛你。”

　　他剛才被甜甜的味道熏得暈乎乎的，都忘記跟池遲說這句話了。

　　池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他，掐了一把他的小臉蛋，又朝他傻樂：“小崽子，爸爸也愛你。”

　　下一秒，池遲又閉上眼睛睡著了。

　　霍小茶不解，轉頭看向霍成：“霍叔叔，爸爸他怎麼了？”

　　“喝醉了。”霍成道，“扶他進去休息吧。”

　　池遲喝的不多，但是也不少。他喝了酒，不像其他人一樣會大吵大鬧，就是默默地做一些看起來很正常的事情，等酒勁上來，他就睡著了。

　　睡著了也安安靜靜的，等他睡醒就好了。

　　霍成兩只手扶著霍小茶，把他從沙發上抱下來，放在地上，然后把池遲從沙發上扶起來，抄起他的腿彎，毫不費力地把他抱起來。

　　池遲暈乎乎地靠在他懷里，掛在腳上的拖鞋掉了一只。

　　霍成回頭看了一眼，霍小茶就把拖鞋撿起來了。

　　他像一個小尾巴，跟在爸爸身后。

　　霍成抱著池遲進了房間，把他放在床上，幫他把腳上的另一只拖鞋取下來。

　　霍小茶把兩只拖鞋擺好，然后爬上床，把自己的小毯子拽出來，給爸爸蓋上。

　　池遲睡得極其安詳，只是臉有點紅。

　　霍小茶幫爸爸掖好被子，把爸爸包成一個小寶寶，還要拍拍心口哄睡覺。盡管池遲已經睡得很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