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很難想象,一個堂堂名校教授,竟然會為了一個男人,當著這麼多研究員和工程師的面行為如此失態。
可甘涔心急如焚,他一秒鐘也等不了,紅著眼睛:“許嘉平!現在讓我去見他!我們認識十幾年,你知道我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的!”
玻璃碎片劃傷甘涔的手,血沿著掌心滴落。
那一刻,許嘉平看著甘涔如血染刀子一般的眼睛,他真的不敢賭,他甚至相信,如果今晚蔣泊鋒出了事,那麼明天的棺槨一定會是兩個人的。
最后許嘉平力壓眾議,讓軍車護送甘涔奔往醫院。
從搶救室到手術室,再到重癥監護室,已經十幾個小時過去,蔣泊鋒傷勢嚴重,一直昏迷不醒。
那段時間,一向吵鬧的甘涔從白天到黑夜一言不發,短暫的探視時間里,外人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只知道探視時間結束后,甘涔也不走,他就坐在走廊外頭,徐開給他在醫院開了套房他也不去,除了每天追問主治團隊蔣泊鋒的恢復情況,他誰也不再說話。
這場車禍太突然了,蔣泊鋒一連多日不醒,醫生們束手無策,眼見著消息封鎖不住,集團的股東和高層們也紛紛按捺不住,內部開始暗潮涌動。
徐開因為是第一大原始股東,開始還能壓著,后來他也焦頭爛額了,而甘涔就更被他們排除再外。
說白了,蔣泊鋒和甘涔沒有一張結婚證,蔣泊鋒在位時,人家叫他一聲甘先生,甘教授,蔣泊鋒如今情況危險,膝下又無子,甘涔在那些人眼里還算個屁。
徐開見不得甘涔整日失了魂的樣子,在醫院里扯著甘涔罵:“蔣泊鋒在里面昏迷著!現在能頂事的就得是你!中茂是蔣泊鋒一手打下的江山,你不替他守著,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的江山被別人瓜分?!那里面還有你的份!你光在這兒熬著自己有什麼用!”
徐開本來想激發甘涔的意志力和斗志,沒想到他伸手一抓,甘涔就這麼輕飄飄的被他提起來了。
徐開的心猛然像被刀扎了一樣,他怎麼都沒想到,不過短短半個月,甘涔就瘦成了這樣一副皮包骨頭。
“蔣泊鋒醒了,他會擺平一切,我相信他...,蔣泊鋒要是沒醒....”
甘涔捂著臉,靠著墻壁滑了下去:“那管他什麼中茂,管他多少錢,還有什麼意義呢...”
徐開的話卡在嗓子眼里,甘涔和蔣泊鋒之間的感情之深他始終理解不了,但他由衷的羨慕,也由衷的遺憾,這輩子自己無法擁有了。
在蔣泊鋒昏迷的第十七天,事情終于出現了轉機。
那時甘涔正在病房里用濕潤的棉簽輕輕擦拭蔣泊鋒干涸的嘴唇,外面,肖紹在叫他,不用想就知道是簽一堆文件,那是蔣泊鋒一早就準備好要留給他的。
具體資產總計有多少,陳靜怡偷偷問過,肖紹只說是個天文數字,甘涔推了好多天,怎麼都不肯簽。
肖紹之后,又是徐開,集團恐要變天他壓不住鎮,很多事情必須讓甘涔知道,甘涔也有權知道,可甘涔也不聽,再后面是許嘉平夫妻,帶著小知致,一群人都在門口催著他等著他,甘涔看著病床上仍舊沉睡的蔣泊鋒,心像是被人用刀尖一刀刀剜著刮著,他的精神垮了,忍不住哭。
“蔣泊鋒,你看,我根本應付不了這一切的...”
“你在,也從來舍不得我一個人應付這麼多事情的...是不是?”
“小知致也來看你...,她很想你,問我你怎麼一直睡...”
甘涔哭得嗓音沙啞,他握著蔣泊鋒的手,聽著監護儀器的聲音:“哥,你快醒吧...別再嚇我了...你寵了我這麼多年...我沒有你不行的...,我已經想好了,如果你真的醒不了了,那我就從樓上跳下去,和你一塊躺在這里...我陪著你...”
“這一輩子你給我的已經夠多了,我該享受的也享受了,現在我們也不算太老,就算停在這里,我應該也挺好看的...然后等你咽氣的時候我也咽氣...,到了下面,咱倆一定找得到...,反正無論在哪兒,我都和你待在一塊兒...”
甘涔的眼淚一顆顆砸在病床上,他似乎在這幾天的灼心煎熬里已經時刻做好了與蔣泊鋒一同長眠的準備,于是心里那個最大的秘密也藏不住了。
“蔣泊鋒,其實我還有一件事,瞞了你半輩子...,不,算上這輩子,應該是兩輩子,我一直不敢告訴你,但是現在,我不想再騙你了,我不敢告訴你不是因為我想撒謊,而是我怕你...怕你覺得我不像你心里想的那樣干干凈凈的...”
“蔣泊鋒,無論你信不信,我好像都是活過一輩子的人,上輩子的我特蠢,蠢到家了,有你,還去亂勾搭...偷了你的錢,害得你差點坐牢,蔣泊鋒,上輩子的我真他媽是鬼迷心竅了...!那個梁凡處處不如你,偏偏我就聽了他的鬼話,其實跟他走了我就后悔了,可那會兒我真的沒臉去找你了...”
甘涔握著蔣泊鋒的手,埋頭痛哭,護士提醒他探視時間到了,甘涔滿臉狼藉:“蔣泊鋒,等你醒了,我就跟你說實話,你想打我一頓出氣也好,或者接受不了,把我趕走我也認了,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先醒過來...好不好?所有報應都給我好不好,我是蠢,是我活該,是我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