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蔣泊鋒能信賴到什麼程度呢?他剪劉海,連個鏡子也不拿,只問蔣泊鋒短了長了,再往上一點還是再往下一點,蔣泊鋒原本看著他,怕他劃傷自己,剛好接了個工程負責人的電話,再一抬頭,甘涔已經落剪子了。
一刀剪下去,斜了,頭發掉了好大一撮,甘涔看對面蔣泊鋒的神情不對,對著屏幕一瞧,左邊還長,右邊像斷崖,當下就要哭了,跑去理發店,國外的理發師也只能照著短的剪,甘涔頂著一頭貼近額頭的劉海回來,短的跟狗啃出來的似的,氣的他好幾天沒理蔣泊鋒,上課都戴著帽子。
下午,甘涔從實驗室出來,愁眉苦臉的Eric追上他:“chen,我嚴重懷疑你的頭腦是被上帝格外關照過的!”
Eric有著外國人的通病,分不清楚平仄舌音,甘涔說了好多遍他叫“cen”不叫“chen”,奈何實驗室里沒人能準確的發得出‘c’這個音,現在大家都叫他chen,甘涔都習慣了。
“我總算知道你們中國為什麼是世界上少有的能延續幾千年歷史文明的國家了,你們中國人太厲害了,刻苦起來不要命,頭腦又這麼聰明,你們太變態了!”
前半句話說的一定是他們同一個實驗室的許嘉平,許嘉平和蔣泊鋒大概是甘涔這兩輩子見過的唯二的兩個好像根本不需要睡覺的人。
甘涔聳聳肩:“中國人的智慧可不止這些,我勸你好好學學漢語,以后肯定用的著。”
實驗室不允許帶手機進去,甘涔在休息室丟下手套,剛拉開抽屜,手機就響了,是蔣泊鋒打來了,只是那邊的時間應該是晚上十二點了。
甘涔立刻接了:“蔣泊鋒,你怎麼又這麼晚睡?”
蔣泊鋒說他下午去工地了,沒顧得上給他打電話。
“什麼事?是不是想我啦?”
跟他走在一起的Eric露出一副‘了解’的表情,跟他打了個招呼就去找羅倫斯教授了,他們都知道,甘涔一般傻笑成這個樣子,準是在跟國內的戀愛對象通電話了。
只是甘涔聽了兩句,笑容就凝固了:“你說什麼?甘濛要來波士頓念書?”
那邊的蔣泊鋒就知道他聽見了要火,所以接到甘立國的電話就立刻跟他說了。
“憑什麼他留學,費用要讓你出?他的臉比月球還大?!你答應了?你什麼時候答應的?!”
蔣泊鋒靠在床頭,安撫他:“別急…是之前你來麻省理工念書的時候,甘立國要我承擔甘濛的大學費用,否則他就不肯在你的留學文書上簽字,我知道你討厭他,但他名義上是你的父親,當時你許多要大使館審核的文件避不開他的簽字同意。”
“…所以我才答應的,只是甘濛這兩年應該在國內沒考上大學,甘立國昨天給我打電話,說甘濛想要出國念書…”
“那他為什麼非要來波士頓?美國那麼大,他就非來惡心我?”
蔣泊鋒跟他說具體的情況他還沒搞清楚,甘立國應該是花了大價錢在建京找了一家留學中介,這幾年國內慢慢放開了自費留學的口子,一批留學熱下各式中介也應運而生,甘家花錢辦理下了申請材料,打電話只是通知蔣泊鋒要一份足額的財產證明,和每年高昂的學費與生活費的事。
甘涔一聽,學校叫薩什麼恩利,他聽都沒聽過,估計是周邊哪所專騙人傻錢多的外國人的,他罵了一聲,甘立國他媽的過了幾年還是這個臭德行,拿他的蔣泊鋒當自助提款機!
“他們想的真美!”
國內自費來留學,說到底是與家底夠不夠厚掛鉤的,現在能來國外留學的,還是美國這種超高消費的國家,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像甘家那種普通人家,哪里出得起一年幾十萬的留學費用?怕連保證金都湊不出來,況且,在國內上學的費用能跟在美國一樣嗎?他們打的算盤真好。
“他的學校和你不臨近,平常你不搭理他就行了,借著這件事,哥讓他把你的戶口遷出來,和喬姨落在一起,以后也免去一些麻煩。”
蔣泊鋒這樣說,甘涔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他從書包里抽出他的蒲扇:“我就是難受,你辛辛苦苦賺的錢干什麼要給他花,下次甘立國再給你打電話,你跟我說,你抹不開臉,讓我去罵他,這肯定又是張麗想出來的點子,那個女的就是嫉妒我在國外,這兩年一定不少給甘立國吹耳旁風,想讓她兒子也來,學人精,跟屁蟲...!”
他在那邊義憤填膺地說繼母壞話,蔣泊鋒聽了,只是忍不住笑了笑:“你消消氣...快吃飯了,一會氣的吃不下了,嗯?”
甘涔點點頭,也不想讓蔣泊鋒擔心他,他問蔣泊鋒晚上吃飯了沒有,蔣泊鋒說吃過了,他才又問:“那他們給你要多少錢啊?是按學期給?還是按年給?”
“按年,一年六十萬。”
“六十萬?!”
甘涔剛下去點的火又竄起來:“甘立國怎麼不去搶啊,當初我一個人走那麼遠的路,累得跟狗一樣去跟他借一千塊錢的學費,他們一家把我罵的狗血噴頭的,現在轉頭就為了甘濛獅子大張口,在他眼里是不是就只有甘濛一個兒子,我就是他垃圾堆里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