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了夜,陳慎為了避免外套上的貓毛帶進去,把外套脫在外面,然后才鉆進帳篷。
魏遠辰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你怎麼撿了只貓回來,以后怎麼辦,要帶回俱樂部養?”
陳慎為難道:“我還沒想好,但是你過敏的話,我就不養了。”
“流浪貓身上都有病有細菌的,你小心點。實在不行,明天送到農莊里,給別人吧。”
“哦。”
躺下沒一會兒,魏遠辰就打起了輕酣,陳慎因為睡了一個白天,沒有困意,又擔心小貓受凍,所以拿著手電筒,輕手輕腳地溜出帳篷。
萬籟俱寂,狂歡過后的眾人都已經休息了,山區只能聽到蟲鳴聲和偶爾的風聲。
陳慎給小貓臨時搭了個窩,他披著外套,拿著手電筒找過去,遠遠地,似乎看到有個人影晃動了一下。
這深山老林的……
陳慎背后沁出了冷汗,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再走近一步,直到手電筒的光隱約照到那個黑影。
還好,是個人。
他狠狠地松了口氣,腿都有些發軟,隨即他發現一點不對勁——
那個人影,有點眼熟?!
他將信將疑地說:“……紀融?”
僵在原地的人已經完全放棄了抵抗,有些無奈又尷尬地朝他看過來:“……你、你還沒休息啊。”
陳慎走近,看見紀融蹲在地上,端著一碗牛奶,而小貓則扒拉著他的膝蓋,眼巴巴地看著碗。
陳慎反應過來了,一瞬間想要大笑,尤其是想到先前紀融板著臉拒絕過來摸貓的神情,再聯系一下現在,趁大家都睡著了,偷偷出來擼貓的場景,簡直了。
他也確實笑出來了,而且越來越控制不住,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笑,抹著眼淚說:“你裝什麼裝,還半夜出來喂貓,你做賊呢?”
被人現場抓包,紀融沉默了,一聲不吭地揉了揉貓的肚子。
陳慎連忙收斂:“呃……不笑了,那個什麼,我只是覺得,你這人挺有意思的。”
紀融低著頭,大概窘到不知道說什麼了,只能裝緘默,給小貓喂牛奶。
手電筒的光映照在他側臉,他的面孔比一般男生要顯得深刻一點,興許跟寡言的性格有關,看起來比嬉皮笑臉的男生要可靠沉穩地多。
陳慎盤著腿坐著,探過頭看他:“誒,你沒生氣吧。”
紀融把頭扭過去了一點,好像在刻意回避陳慎探究一般的凝視:“沒有。”
“沒有就好,我這個人有時候挺遲鈍的,我媽總說我不會察言觀色,不過你這樣的,心口不一、口嫌體正直的人,我就算長著火眼金睛,我也看不出你在想什麼啊。真的太難懂了,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你這得有海底兩萬米了吧。”
陳慎又開始習慣性地bb了,不管這回紀融沒有無視他,淡淡地說:“你這樣挺好。”
陳慎眼珠子轉了轉:“我怎麼樣?”
“……很開朗大方。”
“謝謝啊。”陳慎笑瞇瞇的:“我覺得你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紀融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明擺著不信。
陳慎撐著下巴說:“你其實也暈車吧。”
紀融怔了一下,沒說話。
“不過你還是把窗邊位子讓給我了。這讓我非常地感動!”陳慎演技浮夸地捶了捶紀融的肩膀:“所以,我覺得你人不錯,不如做個朋友吧,以后可以一起開黑,一起出去玩啊,慎哥帶你飛帶你躺。”
看著陳慎好像沒有半點陰霾的笑容,紀融有一瞬間的恍惚。
其實鮮少有人對他說“一起”這兩個字。
他從懂事開始,父母就一直在奔波忙碌,他能在電視臺里看到自己的父母,能在重大會議轉播上看到親戚的臉,但在現實生活中,他們都是來去匆匆。
家庭背景使然,他從小就被看管地很緊,很少與同學有深入的接觸,每次跟一個朋友熟了一點后,家里的管家總是在背地里調查他的朋友。
漸漸地,也沒有人想找他一起玩了。
他跟父母哭訴,他們往往都是敷衍地留下一句:“小融乖啊,自己去做吧,你一個人也做得到的。”
他一個人也做得到的。
所以他開始習慣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寫作業、一個人看電視,甚至于一個人玩游戲。
事實上他也有那個能力,無論是學業還是其他,他一個人都可以完成地很好。
甚至,他已經不再去羨慕別人有成群結隊的伙伴和嬉笑怒罵的生活了。
他什麼都不缺。
即使是出于逆反心理,故意接受了iNG的邀請進入了戰隊,他也沒有把“隊友”放在心上。
而他的隊友,也跟曾經的同學一樣,刻意回避著他,也許是被他生人勿進的表象嚇走,也許是忌憚他的身世背景。
不過紀融不在意。
說出來可笑,他只是想讓父母花點心思在自己身上,才會做出這樣幼稚的事情,丟下學業跑到職業隊里,他覺得自己只要父母找自己促膝長談一次,說不定他就回家去了。
但數月以來,父母音訊全無,也許他的選擇他們根本不在意。
他們有更嚴肅更偉大的事業,比管教自己的兒子要重要多了。
但現在有個人——甚至可以說是還陌生的、互相了解很少的人,跟他說“做個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