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王寅接手湛林的時候大刀闊斧的整改過一次,基本上把內部比較老資歷的,屬于他爸那一輩兒的人都洗掉了。他要抽出精力去做擇棲娛樂,湛林這塊要交出去,老人他是不喜歡的,自認為跟著他爹打過江山就可以對他頤指氣使,王寅這種記仇的性格自然是要趕盡殺絕,要不然新人走馬上任他們肯定要搞些小動作。
他在把公司內部結構整理的明明白白之后,便選中了岳俊來出任CEO,自己退居到了幕后。岳俊之前是在國企,有政府資源,打交道也熟門熟路,腦子很靈。在和周瀾競標成功的那一次,岳俊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王寅看來,自己是跟周瀾不對盤的,但周瀾跟岳俊才是直接的對抗關系,周瀾私下里跟岳俊關系如此不尋常的話,那麼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周瀾想通過岳俊打通他王寅這一層。
第二,周瀾在策反岳俊。
無論是哪一種,對于王寅來說,岳俊都算是背叛,只不過前一種像是慢性死亡,后一種干凈利落而已。
“渃渃。”王寅說,“下周開始我去湛林那邊看看,可能沒什麼精力放在擇棲這里,年底了,你多費費心。”
于渃涵笑道:“你別跟我假正經,哪年年底不是我一個人撐著你當甩手掌柜?”
“可是今年尤其爛攤子。”王寅跟著笑,只不過他第一次臉上露出了苦笑,“《云笈鑒》如果票房不理想的話,就真的難了。”
于渃涵說:“一部電影幾部爛劇是虧不死人,虧的是給花枕流融的錢,已經不是我們這種公司可以承擔的范圍了……還有額外的那一筆,過一段時間就該打款了,這錢要是平平安安地能回來,咱們也不至于緊緊巴巴的過年。
王寅說:“花枕流這個人,我還是相信的。”
于渃涵感嘆:“要不是我對你太了解了,依著你在花枕流身上撒的錢和信任程度來看,我都要懷疑是不是花枕流才是你的真愛。”
“他?算了吧。”王寅趕緊解釋,“我這麼信任他,從某種角度來說可能是因為我們倆挺像的,算是臭味相投吧。”
“對。”于渃涵贊同,“你們兩個都人格不健全。不是我說,你們怎麼一個個都背負著血海深仇啊?難道就我一個正常人?”
“渃渃。”王寅說,“倒也不是這麼嚴重吧,只不過每個人的生活之中都會或多或少的一些瑕疵,可能你的瑕疵比較小而別人的瑕疵比較大,就是這樣。好了,說說《云笈鑒》的事兒吧。”
“《云笈鑒》……啊,頭疼。”于渃涵揉了揉額頭。她最近被這個電影纏身,聽著下面制作方、宣發方等等的匯報工作進度,她再跟王寅單獨匯報。王寅這個人懶,從來不聽前因,只聽結果。于渃涵總結地說:“現在進審核了,定檔在大年初一,下檔之后的全網上線也基本談妥了。按照您老人家的指示,密集宣傳時期肯定鋪天蓋地都是《云笈鑒》的消息。”
王寅閉著眼睛聽著:“然后呢?”
于渃涵說:“然后你的紙片人小偶像我們也量身做了推廣方案,有一首推廣曲,是他跟游聲的。”于渃涵的意思是,能帶著一起拉流量的就不要剩下。
“游聲?”王寅說,“他最近是不是發展的還不錯?”
“是啊。”于渃涵說,“聰明,努力,有眼力價兒。演戲唱歌都可以,算是流量一掛吧……不過沒你們家小飛逼格高。”
王寅早就不在意于渃涵提起陸鶴飛時拿他開涮的語氣了,笑道:“明明就不是一路人,不好放在一起比。
”
于渃涵說:“我看明明就是一路人。那天小高跟我說,游聲在公司里碰見他特別殷勤的打招呼,你猜怎麼著,這孩子還惦記著你呢,明里暗里問王董最近忙什麼。”
“哎……”王寅說,“這樣不好。年輕人啊,還是應該靠著自己的本事往上走的,不要成天里腦子想一堆有的沒的。”
“王寅。”于渃涵忽然說,“你變了。”
王寅順著說:“那當然,每天的我都要比前一天更老一些。”
于渃涵莞爾。這段時間,她總覺得王寅有點修身養性的意思,不像原先那麼浪了。或許親人的離世對王寅的打擊太大……更多更深層次的理由于渃涵想不到,不過女人的直覺向來是靈敏的。
前些日子她見了周瀾,數年不見,周瀾沒有一丁點變化。見到故人,于渃涵的記憶也一下子拉扯回了從前。周瀾與她聊了聊近況之后,話題始終圍繞著王寅。這是件趣事兒,一個未曾出場的人成了飯局的主角。
周瀾提起王寅遠不是王寅提他那樣夾槍帶棒,周瀾特別平和。于渃涵起初還是有點動容的,但隨后聽他那一口標準普通話總覺得哪里不對。周瀾祖籍在內地,他是出生在香港的,一個地地道道的香港人。早年上學時他說話還有很重的口音,于渃涵一個北京姑娘掰了他好久,他就氣哄哄地說,他少去內地,講那麼準做什麼?沒想到他這句話幾年之后成了現實。周瀾進內地,講粵語是行不通的,他就極為認真的學起了普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