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陸鶴飛終于忙里偷閑,他在家里一覺睡到了中午,又實打實的躺了一會兒才起床,并決定到樓下的咖啡廳里隨便喝點東西,度過一個悠揚的初夏的午后。
咖啡廳是在小區里面的,環境封閉,大部分都是小區里的住戶,所以陸鶴飛一點都不擔心會不會有什麼路人來圍觀他。
周末人很多,點單的姑娘認出了陸鶴飛,她禮貌的朝陸鶴飛笑了笑,紅著一張臉為陸鶴飛下了單,然后小聲的問陸鶴飛可不可以合影。
陸鶴飛沒有拒絕,但是要求她下班之后才可以,不要讓這種私事占用工作時間,很不好。
姑娘滿口答應。
陸鶴飛找了一圈都沒看見空位子,正是發愁的時候,他看到一個隱蔽的角落有人在伸懶腰,伸出來一只胳膊,上面包著滿滿當當的紋身圖案。陸鶴飛認得,快步走了上去,對著那個人說:“請問,我可以坐在這里麼?”
“誒?”一劍連城抬頭看見是陸鶴飛,他晃了下神,才笑著說,“小飛,是你呀,快坐快坐。”
陸鶴飛問:“你也住在這里麼?”
一劍連城說:“哦不,有個朋友住在這里,他說他家樓下的咖啡館很不錯,叫我有空來試試。我呢,天天在家里寫東西很無聊,現在天氣好,就出來寫。”
“這樣呀。”陸鶴飛說,“是在寫《防不勝防》的更新麼?”
一劍連城點點頭。
陸鶴飛不好意思的說:“那我坐在這里會影響你麼?”
“不,不會。”一劍連城聳肩,把筆記本一扣,“事實上就在剛剛,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寫什麼。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可以聊會兒天,或許我能找到一些靈感。
啊對了,你也在看《防不勝防》麼?”
“是的。”
“那能說說感想麼?”
陸鶴飛回憶了一下劇情,說:“其實我都是趕飛機或者路上抽空看的,這本跟你原來寫的都不一樣。主角都是很平常的人,但是他們又過的各有各的慘,可是又沒慘到似乎無法活下去……我說不上來那種感覺,就是覺得很無力。”
一劍連城“哈哈”大笑:“是不是無聊的都要看不下去了?”
“……沒有。”
“沒關系,我心里還是有點數兒的。”一劍連城喝了一口水,切換成了聊天的姿態,“這個我要怎麼解釋呢?說實話,我始終認為作者和讀者之間是不存在共鳴的,作者一味的寫一些他們有感而發的故事,而讀者所說的感同身受,不過是在別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淚罷了。我一開始不懂這個道理,總是想去討好他們,后來寫多了,也就懂了,覺得還是做自己比較重要。我寫過不少故事,但是回過頭去看一看,我發現自己……抑或很多人所寫出來的人物,都是非常波瀾壯闊的,出車禍失憶白血病這點人生經歷似乎都變得不值得一提了,他們上升到了被拐賣被猥褻父母雙亡經歷過校園霸凌家庭暴力等等……包括我自己,過去也愛寫這種人物,因為人物的矛盾已經夠大了,他們做出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都不稀奇,讀者也愛看。寫多了我就發現,這個世界上難道不是普通人最多麼?很多人都是平凡的出生平凡的生活,每天過著上班下班數著錢買菜的日子,但是他們又各有各的快樂和痛苦。
這種感情雖然不極端,可是也并非平庸無聊呀,為什麼就沒人寫一寫呢?我猜測,大約是太難了吧。”
陸鶴飛似懂非懂地說:“可是作家……不是應當肩負社會責任麼?”
“那可真是放屁。”一劍連城說,“好吧好吧,也許‘作家’有肩負社會責任的義務,但是我可不是作家,我只是個普通的網絡寫手,我的文化水平和思想境界非常淺薄,我度化不了世人,誰愛度化誰度化。我只是有那麼一瞬間良心發現,想寫點普通生活,而恰好我又已經到了可以不用在意讀者言論的階段了。”
陸鶴飛說:“可是會寂寞麼?原來熱熱鬧鬧的,現在忽然冷了下來。”
“小飛,創作本身就是孤獨的呀。”一劍連城笑的瞇起了眼睛,看著陸鶴飛的神情有幾分和藹。
他應當比陸鶴飛大不了太多,但是論起人生閱歷和感悟,真是甩陸鶴飛幾條街。這可能是職業的緣故,一劍連城是個說書人,生活中的所見所聞都會一一記錄并且揣度。咬文嚼字的人對社會對人性是敏感的,也更容易悲天憫人。
陸鶴飛感慨:“我覺得……只要是人,就都是孤獨的。”
一劍連城反應了一下,說:“怎麼,失戀了?”
陸鶴飛的臉色當即就紅了,他手足無措的左右看,然后沖著一劍連城猛搖頭:“沒、沒有,我都沒有談戀愛,哪兒來的失戀?”
“啊,是嘛!”一劍連城含糊過去,“好吧,那你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呢?你放心,我不是什麼大嘴巴的人,別人跟我分享的故事我從不外傳,頂多就是換個名字寫進書里,當做素材。
”
陸鶴飛開玩笑:“那這樣全天下的人就都知道了。”
一劍連城說:“你可真是抬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