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氤被這個理論安慰了幾分鐘,可是轉念一想,不是的。
怎麼紀鍇就跟誰都合得來?朱凌忘不了他,黎未都也愛上他,很快沉迷得不能自拔。
而自己,卻跟誰在一起都不行。
情感專家:【哎,這、這樣啊?那要是跟誰在一起都是互相折磨的話,就很有可能是你自己的問題了呢。】
葉氤:……
“你沒事嗎?”
黎未都總覺得葉氤的臉色白得像紙。整個人也搖搖晃晃的站不住,感覺隨時都要暈倒的樣子。
……
黃昏天色轉暗,車子出了醫院,市中心交通阻滯,車速簡直慢得好像烏龜在爬。
“你,不要亂摸。”
葉氤手一縮,掛在前排座椅上的小熊和森林小屋的小風鈴偶特別可愛,一不小心就……但,那現在分明是只有紀鍇能碰的東西,對于這種事,黎未都一向特別較真。
整個車里,如今也全是不符合他風格的各種動物抱枕和小軟墊,副駕還有毛熊熊拖鞋——那兒是那個人的專座,他就只能坐在后排。
“但,你都這樣送我回家了,他……不會生氣嗎?”
生氣?黎未都認真想了想,他還真不記得紀鍇有過哪怕一次吃他飛醋的情況,真不知道該遺憾還是慶幸。
“也許會吧。”
“……”
“我回去會跟他好好解釋的。我們之間,也不至于連這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基本的信任”,這種詞匯從別人嘴里說出來也許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從黎未都口中說出來,就顯得很驚悚了。
“你……變了好多。”
“嗯,總不能一直當個神經病吧?”
第82章
這種語境下聽到“神經病”這個詞,明明是對方在自嘲,葉氤卻還是像被人被劈頭扇了一巴掌。
五味難言。想要故作輕松,卻再也笑不出來。
記得前陣子,不甘心瘋狂打電話給朱凌,各種哭爆追問指責。
一開始對方還解釋,后來不耐煩了,冷冷丟下一句:“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讓我給你‘證據’,我又不能證明沒有發生過的事,你為什麼總像這麼胡攪蠻纏的,要不要去神經科看看醫生?”
像是被當頭一盆冷水,又像是被雷劈,憤怒、全身發抖的同時,卻也有一個清晰的聲音在腦海里絮絮低笑,“嗯,遭報應了吧?”
大概,是真的遭報應了吧。
自以為是的“勇氣”和“執著”、自說自話的“就算遭天譴也無怨無悔”,最終落得這麼諷刺的結局。
偷來的東西,最后要還不說,還倒鉤出了血肉,丟掉了曾經擁有的一切惹人羨慕的奢侈。
輸得徹頭徹尾、一敗涂地。
那麼多年嫌棄別人“神經病”,那個所謂的“神經病”卻從沒有傷害過他。分手前沒有,分手后也沒有,盡管完全有能力封殺他、折磨他,讓他從此都不好過。
他沒有那樣做。反而是念念不忘、在回憶中瀟灑明朗的少年,重逢后說出來的話每一句都能戳中他的小心思,讓他輕易相信了那麼多甜蜜誓言的人,拿起刀來的時候毫無顧忌。
“剛才醫生說的,你都記住了?上樓以后早點休息,一日三餐盡量正常吃飯,別總不把低血糖當回事。”
葉氤低聲道:“嗯,我知道了,今天真的是麻煩你了。”
黎未都點點頭,看了看天色:“我也該回家了,你多保重。”
“未都!”夜風驟起。
像是抓住就要起飛的風箏一樣,葉氤屏息一把抓住了那人灰色風衣紋理粗糙的衣角,殘陽最后的余暉,紅烈烈的像血的顏色。
聲音澀啞,有些七零八落:“作、作為答謝、上來……上來坐坐、喝杯咖啡好嗎?”
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黎未都可以說是那種有“原則到了死板地步”的人,對于所愛的人近乎自殉式地全心全意。
絕對沒有可能跟他上樓。
更何況,也并不是真心想要邀他上去——雖然從外表看,小洋樓窗外種著綠色小植物,門口擺放著盆栽,好像一個小城堡一樣漂亮安靜。
金玉其外,里面的木地板上卻正正烏煙瘴氣堆疊著十幾天沒洗沒丟的外賣、泡面,隨處摔打、發泄的痕跡,亂七八糟根本見不得人。
……只是突然想起,曾經某個相似傍晚,朱凌也是這樣開車送他到樓下。
類似的一句帶了心機的挽留,開啟了后來荒唐的一切。
也許只是想看看,人與人究竟有多麼大的不同。
如今,唯一還能自我安慰的,大概就是“我反正從來也沒有愛過他”。所以,就算再成熟穩重、再溫柔體貼,畢竟沒動心過、不喜歡的,失去了也不遺憾。
不遺憾。
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對“差一點點就能得到”的幸福念念不忘。
可是為什麼,抓住的衣角卻不舍得放開。
有如雨過天晴、日光和煦后才后知后覺送到頭頂的雨傘,已經遲了太久太久了,所有好的回憶、那些來從來不曾經意的點滴,才終于開始像潮汐一樣上泛。
課間趴在桌上小憩時披在肩上溫暖的外衣,洗好削好皮送到面前的水果,溫柔而專注地看過來讓周遭眾人羨慕嫉妒的目光,噓寒問暖、被捧在心間每一件小事…
如果,時間能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