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為了不硌壞了大熊熊也一定要去努力一下,哪怕只長出來一點點肉呢?
“沒事的我就說說而已,你什麼樣我都喜歡。”
被扳過臉,細密地親了親眼角、臉頰,黎總暈乎乎的、甜絲絲的,被泡得發漲說不出話。
跟紀鍇在一起,真的……每一天都有很強烈很強烈的“被愛著呢”的幸福感。
……
紀鍇有時候回想,真心覺得人與人之間的第一印象,簡直能歪到十萬八千里。
想當年在“綠野仙蹤”第一次交鋒,對這位黎總印象low穿地心。那麼神經病又自以為是,思維清奇成這樣八成也是被家里寵壞了的二世祖,活該喜歡的人忍受不了你。
現在再想起,心疼得要命。
誰能知道他在陌生人面前的別扭冷硬、沒好臉色,統統不過是受盡折磨之后生出來保護自己的硬殼而已。
十分慶幸,自己是個性格溫和不容易毛躁的人。
所以那個時候再不爽,全程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而已。
沒有說出刻薄的話來傷害他。車禍之后面對他的溫柔付出,發覺淪陷也馬上坦蕩地接受了他的感情,沒有想東想西、猶猶豫豫讓他孤零零等太久。
真是幸好,一切都發生得很幸好。
第二天黎未都上班,紀鍇在家一邊刷《繁榮》直播集錦,一邊削出了好些個木頭小人兒和小房子。還因為分了心,不小心把手指給削破了一層皮。
一切,只為了騙白阿姨興高采烈地趕過來“收貨”。
等人來了,又馬上以“免費小課堂教你怎麼雕小城堡”為餌騙她住下。
感覺白阿姨真是一只小白兔,巨好誘捕。
那幾天,黎未都每天回到家,都能吃到“媽媽煮的菜”還有“熊寶寶燒的湯”,婆媳關系融洽、無限互吹,作為一家之主充分地感受到了有人疼有人愛的“家的溫暖”。
那天午后,紀鍇和白阿姨剛親切交流過了糖醋魚的做法,白阿姨說午休前要先去院子里撿幾塊小木頭練手,沒幾秒就花容失色跑來了:
“紀鍇紀鍇,你、你快點跟我出來一下。”
紀鍇跟著她出門,一個女人正站在門口逐漸轉紅的楓樹下。
一身很樸素低調的米灰色風衣,平底鞋鞋子,圍著并不鮮艷的絲巾,在微涼的秋風中有種清冷的氣質。
紀鍇之前沒有見過她真人,但畢竟黎父在宅邸里掛過她的巨幅照片,三層樓的高度印象頗深。
更何況這女人的眉眼,實在跟黎未都太相似了,實在不可能認不出來。
女人目光如水、神態平靜,站在街道對面,向二人深深鞠了個躬。
紀鍇還沒來得及開口,白阿姨首當其沖,跳下臺階先把她給數落了起來。
“你以前從來不管未都,回來后也對他不聞不問,現在還來做什麼啊?”
“你知道之前那個女人是怎麼虐待未都的嗎?咱們都是別人媽媽,我真的沒辦法理解——你當年到底是怎麼狠得下心來把未都扔給那麼不負責任的爸爸的?要是換成我,再窮再苦也一定會保護他!”
黎未都的親生媽媽,就連垂眸都跟他有些極其相似的神態,看起來有些疲倦、沒有說話。
她像這樣沉默無言,白阿姨也很郁悶:“你、你怎麼都不解釋的?有什麼想說的,你倒是說出來啊!”
黎母抿了抿薄唇:“這些年,多謝你照顧未都。給了他我沒辦法給他的。”
“可我當初也是為了他著想!不愿意讓他跟著一個赤貧的母親,想讓他有好的生活、優良的教育。我這麼想錯了嗎?”
“你根本不知道,你們誰都不會知道當年黎昌濟是怎麼對我的。沒有一個人知道,我當年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他勢力那麼大,我一個人都千辛萬苦才逃走。要是還帶著未都,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能把我找出來。難道在我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差點無家可歸去住橋洞的那幾年,也要讓孩子跟著我忍饑挨凍嗎?”
“這些年,我也舍棄了很多,很多很多……”
她說到這兒,閉了閉眼睛,之前幾乎壓抑不住的情緒硬生生平靜了下來。
“算了,有所取必有所舍,我最后也算是得償所愿。未都……我是真的對不起他,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沒能好好保護他,對此,我無話可說。”
幾枚楓葉落了下來,她的視線從清秀的白阿姨臉上移開,望向了她身旁高大帥氣的男人。
這個世界上,人都是帶相的。
到了她這個年紀,又在生意場所混跡那麼多年,更是不用再多說什麼,基本一眼就能七七八八看透一個人。
十月的陽光暗淡,蕭瑟秋風里萬物蕭條,那個人卻仿佛一個發光體,帶得整個院子像是早春三月萬物勃發的盛景。
“……紀鍇是嗎?”
她記得,好像以前也遇到過像這樣的人。
“我以后不會再來了。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不會再打擾你們的生活。特意等他出門之后才過來,我……實在沒臉見他。
”
至今也還記得那種感覺,站在陽光和陰冷的分界線上,迎面而來春風如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