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總是懷揣著隱隱不安。
就算被黎未都溫柔照顧,漸漸動心、喜歡,享受著新奇、甜蜜和幸福的同時,也不忘努力把過去的一切層層密封包裹在盒子里,扔在心房墻角始終不敢多看一眼。
總覺得,那里面裝著一顆定時炸彈,最好一輩子都不要打開。
因為,曾經是那麼喜歡他。
游樂場那天,莫名其妙掉了眼淚,事后還要努力裝沒事,其實心里自己嚇了個半死——不是還對他余情未了吧?要是那樣豈不是糟糕透了,對得起誰?
直到今天。
所有的惶惑,終于塵埃落定。
線路剪斷了,火藥倒空了,那枚炸彈永遠不會再造成傷害了。
他的整顆心,已經全是那只抱著熊寶寶的小木偶的了。
“……你,是不是已經跟他上過床了?”
冷不防的一句,驟然澆滅了剛剛升起那麼一丟丟的感慨。紀鍇愣了愣:不然呢?都離婚半年了,我一個正當年的肉食動物難道還要守貞節牌坊不成?
身子突然被狠狠一壓,整個后背抵在紅酒貨架上生疼。朱凌的臉很近,兇神惡煞紅著眼活像一只吸血鬼。
“紀鍇,你知不知道?自打從南美回來,我每天到處找你!!”
“你拖黑我,我就去家里樓下等你,在那一亮一暗的破路燈下不知道站了幾個晚上!天特別冷,我整個人凍得發僵,就一邊在手上呵氣,一邊跟自己說這一切都是我做錯事的懲罰!”
“這半年來,我每天都在后悔,懊惱自己為什麼要去南美,恨不得時光倒流,當初一直待在你身邊看著你、纏著你就好了!每次看見別人一家三口開開心心的,都忍不住會去想我、你、小琰,過去我們三個有多幸福!”
“可是你呢?你心夠大啊!”
“在我想你想得難過到想死時候,在我遇到南美恐襲差點沒命的時候,你呢?你牽著人家的手幸福去了!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被逼著去醫院打營養劑的時候,你又在干什麼?你在他家吃他做的東西、跟他親熱!”
“為什麼是他?你明知道我最恨他,為什麼偏偏是他?還是說,你們兩個其實早就……鍇哥,你說實話,你跟他到底什麼時候好上的?”
“我們離婚,都你單方面決定就逼著我就離了,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再給我一次機會!那天他還來了,你說實話,你逼我走是不是為了他?”
“我不信,要不是他做了什麼,我們那麼多年感情,哪有那麼容易說沒有就沒有了的?你為什麼從頭到尾從沒考慮過要復合,從沒考慮過要原諒我?!”
……
紀鍇從懵逼,到發呆,終于聽完了,那一個暴脾氣蹭蹭蹭喲。
真的,可能有些人真要在失去了之后才知道——當初就不該好好珍惜他!
咱倆怎麼分手的、什麼原因分開的,你自己心里難道沒有一桿秤、不比誰都清楚怎麼回事?又不是失憶了,難道還選擇性健忘?
“朱凌,你真的……一點都沒變。”
還是裝委屈、顛倒是非加指責三連,就連套路都跟過去一模一樣的。但這樣真的不行啊,網上那麼多留言罵你“永遠都走同一個戲路”的,你都裝沒看見的是嗎?
“過去的那些事,我本來想給你留面子的。非要我拿出來、擺在桌面上再說一次?”
聲音還是壓低的,畢竟還是在超市這種公共場所,紀鍇也不想引得別人側目。
但全開的氣場,以及帶著一股獰笑生機勃發的憤怒,已經把朱凌徹底震懾在了當場。
熱血沸騰的同時,也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悲愴。
……從以前到現在,我都不是不能狠狠懟你。
只是離婚那次,我沒舍得。而上一次,又覺得很難過。
可是,憑什麼我該難過?做錯事情的不是我,在一起五年,我對你掏心掏肺自問無愧,憑什麼都已經分開了,你還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地打擾我的生活、無底線污蔑抹黑我。
朱凌,我們在一起真挺久的。我很了解你,也完全知道怎麼割你你最疼。
只是以前總想著畢竟愛過,想給你留一絲情面。
不,不留了。不對你殘忍,就是對自己殘忍,就是對我現在愛的人殘忍,所以——
“是不是在你看來,我原諒你,是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不管你做了什麼、跟誰如膠似漆護著,我都應該心胸寬廣,乖乖等你回家,無條件包容、理解?呵,倒也是啊,有什麼不能原諒的呢?咱們為什麼離婚,說白了不就為一張畫嗎?”
“不就為你給人家買了個戒指嗎?不就因為你跟別人上了床嗎?不就是你前后騙了我兩句嗎?”
“那再往宏觀點說說,世界那麼大,統共‘不就’也就是那麼點破事?不就是殺人放火,不就是作奸犯科,不就是誅了別人九族十八代,大家那麼心胸狹窄做什麼呢?都原諒啊!”
“但是,如果按照這個邏輯,咱倆不也就是離了個婚?”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互相諒解不就算了嗎?何必還要糾纏、還要來找我?何況,就算真的我跟未都先好上了,按照‘必須原諒你’的邏輯,你也應該包容我、祝福我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