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怎麼,有點眼熟。
“未都。”
要不是紀鍇一聲“未都”,朱凌差點沒認出來那是黎未都。
和平常的扮相太不一樣了!那裝X的往上梳得頭油光水滑的頭呢?看啥啥不順眼的氣勢呢?怎麼今天……
整個世界,緩緩地安靜了下來。
不好的預感。
朱凌不愿意去細想,紀鍇跟戚揚玩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跟這個人玩,什麼時候跟這群人玩得那麼好了。
黎未都是剛處理完事情,從公司那兒趕回來。因為恰好是下班的點有些堵車,他就沒開車直接搭了地鐵,風塵仆仆的,發型什麼全亂了。又架著一副防傷眼的偏光眼鏡,今天是典型IT宅男的感覺。
朱凌眼睜睜看著那樣的黎未都,向他的熊寶寶靠近,再靠近。
戚揚不是紀鍇喜歡的類型。
他喜歡……高挑、冷漠、別扭、難以攻克的大美人。
高挑,冷漠,別扭,皮膚白……
黎未都今天是笑著的。
朱凌從高中就認識他,就算是在葉氤跟前,也極少見他露出那樣溫柔的笑容。
現在,他卻停在了紀鍇身前,帶著那樣的笑意,背著手緩緩彎下腰去。像是非常自如、重復了無數遍的動作——
紀鍇沒有起身,甚至沒有動。
只等著那人的臉頰湊過來,側過臉,輕輕親了一下。
世界陡然恢復了喧囂與嘈雜。朱凌聽見了洶涌的雜音,里面穿插著幾個從身旁跑過小朋友刺耳的尖笑,一聲聲打在心膜上。
第52章
南美, 三個月。
一百個日夜,在異國的驕陽下風吹雨淋。咬著牙努力脫胎換骨、砥礪自新。
朱凌深深記得, 好容易兩周才輪一天的休假, 他在秘魯首都氣喘吁吁跑了市中心的三家大商場, 才終于買到一只MOVA深藍色的大理石自轉地球儀。
只因為紀鍇曾跟他說過,在網上看到過一個有趣的旅人, 把“家”的經緯度完美鏡像到整個世界的另一端,然后背包踏上了那塊大陸, 站到了整個世界離家最遠的那一點上。
非常浪漫。因為從那個地方出發,東西南北、前后左右,伸出手來的風和空氣,每一個動作、每一步都是“家”的方向。
地球儀輕輕旋轉。北半球對南半球,太平洋對大西洋, 整個地球上離亞洲最遠的地方, 恰好就在他所踏的這片南美大地上。
朱凌認真測算過, 只可惜S市的鏡落在了阿根廷旁邊的深海里, 那兒并沒有陸地。
但他安慰自己, 也不必一定站在那一點上, 秘魯也已經離家足夠遠、夠久了。
等他改過自新乘風歸來,之后所踏的每一步,也都是回家的方向。
那個時候, 滿心的信念。
……可是,家呢?
他竟然完全沒有想到,三個月的荒蕪, 原先的家已經雜草叢生,害蟲肆虐在咬他的絲籠玫瑰。
這麼多天以來,一直以為要防的、該恨的是戚揚,可戚揚現在坐在鐵椅子上,仰著無辜的臉,一邊看著身邊兩人甜蜜互動,一邊一小口一小口地孤零零吃著狗糧味兒爆米花。
朱凌只覺得腦子疼。短短三個月而已。
他私藏的果實被人收割了,他養了五年的熊寶寶,被別人抱走了?
不是戚揚。卻他媽還不如戚揚。
黎未都?
這是整人節目麼?還是在開什麼低劣而惡趣味的玩笑?
……在他在陌生的國度那麼辛苦、那麼努力壓抑著思念的時候。
他最愛的人,和他最恨的人在一起了?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事!
殘存的理智,不斷叫囂著不要輕舉妄動,努力地回憶那三個月間看過的每一本書、喝過的每一口心靈雞湯、奉為至理名言的每一句話。
可身體卻超脫意識自己動了,根本控制不了。
一步一步,雙腿沒有知覺、大理石的地面仿佛沒有觸感。所有的神經都在從頭皮往發梢發散著燥熱沸騰、血紅色的戾氣。
根本不能想。
他每天那麼辛苦地想他的熊寶寶的時候,他的熊寶寶都在做什麼。
跟誰牽著手,對誰露出笑容。是不是不止親吻了臉頰,是不是還做了什麼更親密、更讓人難以忍受的事情。
“!!”戚揚是第一個看到朱凌的。
果斷噎著了,滿臉通紅呼吸掙扎,差點成為建國以來被爆米花噎死的第一人。
紀鍇尚未發覺任何異狀。
沉浸在一片開心里,眼里帶笑,正把手往黎未都向他伸過來修長好看的手里放。
大概真的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吧。
每天看到黎總,都能自帶粉紅濾鏡。
就算對方是不修邊幅的黑框眼鏡宅男狀態,依舊覺得帥破天際,滿滿120%讓小心臟撲棱撲棱直跳的閃亮度。
像紀鍇這種糙漢大老爺們,以前是從來沒有少女心的。
從來沒有。
卻在被黎總從椅子上拽起來的那一刻,莫名有了種迪士尼動畫里黃裙子公主,在舞會上被王子牽住的錯覺。
如果,王子殿下能不要在這種緊要關頭突然目光一滯,飄向他身后。
然后一瞬間從溫柔又體貼狀徹底切換成冰冷加危險臉的話——
……
朱凌的指尖,只差幾厘米就能蹭到紀鍇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