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陳聽把昨天的事情粗略跟他交代了幾句,原本他不打算把別人的私事說出來的,可現在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也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楊樹林很氣憤:“到底是誰傳出去的,老子打爆他的狗頭!”
陳聽攤手:“也許還有第四個人聽到了,也許是蘇落和周呈說漏了嘴,不過這都無所謂了。”
“怎麼能無所謂?你又無所謂了,佛祖都沒你那麼淡定。”
“我現在說什麼都是錯的嘛。”
楊樹林仔細一想,好像也是這個理。現在無論陳聽說什麼都是火上澆油,表白失敗的周呈或許還能獲得一點同情分,可他就不一樣了。
陳聽又說:“其實我有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保證說了以后沒人再懷疑我跟蘇落的關系。”
楊樹林精神一振:“什麼?”
“出柜啊。”
“……”
“我開玩笑的。”
“我叫你爹啊!”
楊樹林對陳聽的冷幽默真是又愛又恨,而就這麼短短的幾秒鐘,陳聽已經把他的電腦移開又換回了自己的,繼續操作著他的角色開始跳塔。
其實陳聽的內心很不平靜。
比起誰把八卦泄露出去,廣大校友的反應反而讓他內心狂暴。如同十級臺風刮過原野,原野之上寸草不生,然后生出一片莫大的哀傷。
這個人啊,年紀越大,就越要承認生命中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你得認命。
譬如,男生到了大學身高還能再往上竄一竄那是騙人的。陳聽大一的時候173,現在還是173.
這個173還是個假象,因為陳聽長著一張娃娃臉,自帶嬰兒肥,頭發還是天然的亞麻色帶卷,硬生生把他的身高從視覺上砍掉最起碼三公分。
再加上男女生站在一起的時候,女生普遍會顯高一些,于是陳聽又被砍掉兩公分。
所以哪怕他靠顏值打敗了英語系所有男生,他依然不是系草,她們管他叫系寶。同是男生,其他人的外號都是“X哥”、“X狗”,他叫“聽聽”。
假的,什麼都是假的。
這個虛假的人生。
如果不選擇立地成佛,那陳聽只能自炸丹爐即刻升天了。
“呼……”陳聽在心里長舒一口氣,操作著角色換了一個方向,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而后一個信仰之躍,撲通一聲跳進海里,簡直完美。
楊樹林站在他身后看,有時候他真的覺得,這位舍友的精神世界就是個謎。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陳聽住的4號樓是各系混合宿舍,他跟楊樹林同班,但英語系一向是萬紅叢中一點綠,他們班一共才三個男生,所以不得不跟其他班甚至是其他系的混住。
班里另一個男生跟隔壁班的一起住了,他們倆的舍友則是物理系的。楊樹林平時就老調侃他們宿舍是文理雙全,打遍N大無敵手。
腳步聲略熟悉,陳聽猜到是另外兩個舍友回來了,連忙關上電腦拿起外套,拍拍楊樹林的肩:“我昨天跟你說過了,下午有事出去,可能晚點回來。待會兒要是別人問我跟蘇落的事,幫我擋一擋啊!”
語畢,陳聽如風而去。別看他腿短,可是他跑得快。
楊樹林:“……你錢包忘了!”
陳聽:“我有馬云爸爸!”
“還有硬幣啊,坐地鐵又買不了票了!”
楊樹林一邊叫著一邊追出去,可人家陳聽早跑到了樓下,于是他用力一丟,錢包就掠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向陳聽飛去。
陳聽默契地助跑,跳躍,準確無誤地接住錢包,瀟灑落地。然后抬頭,揚一揚手里的錢包:“謝啦!”
楊樹林看著他那張因為快速奔跑而紅撲撲的娃娃臉,陽光下一頭亞麻色的天然卷柔軟蓬松,一顆老父親的心頓時膨脹到頂點。
噯,這顆卷芯白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被豬拱……不對,是去拱豬。
等等,怎麼還是不大對勁?
楊樹林兀自迷茫著,另一邊,陳聽以最快的速度出了N大,坐地鐵去市中心取東西。大學城離市中心總是有些遠的,等他取完東西出來,已經一點多了。
不過這個時間正好,陳聽隨便在路上吃了點東西,就準備往老媽給的地址趕。他媽在N市有個好朋友,往年一直在國外,沒機會見面,前段時間總算回來了。但一方面,那位叫阮心的阿姨剛回國各方面都需要安頓,暫時走不開,另一方面,陳聽他家里也忙,所以兩人至今也沒見上面。
現在恰好是十月份,秋收蟹肥。陳聽家住在陽澄湖畔,大閘蟹是家中特產,于是他媽就托隔壁開蟹莊的陳叔送貨的時候,帶了一箱子大閘蟹過來,趕著時節給朋友送一點家鄉味。
陳聽在家時,常幫他媽送貨、趕早市,倒也習慣了。不過他沒見過那位阮姨,至少記事起再沒有見過了,所以難免有些好奇和緊張。
看老媽給的地址,那地段可絕對不便宜,非富即貴。
一個半小時后,陳聽站在了伴山別墅門口,提著箱不停吐泡泡的大閘蟹,覺得自己像個送外賣的,就差一輛電瓶車了。
只是還沒等他按門鈴,大門就從里面打開了。一張明艷的臉倏然撞進陳聽的視線,還伴隨著綿軟溫和的聲音:“是聽聽吧,快進來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