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春搖頭。
王遠辰眉毛一皺:“我允許你生氣。”
生平第一次遇到這麼自負、倨傲、壞脾氣又盛氣凌人的舍友,劉春春深感哭笑不得,他倒也真不生氣,只是說:“我想睡覺了。”
王遠辰把禮物遞到他面前。
劉春春卻并沒有要接到手里的意思。
氣氛又變得尷尬起來,看著他閃爍不定、卻又不肯看自己的的視線,王遠辰把禮物收回來,輕描淡寫地問:“你想知道我小時候的事嗎?”
劉春春意外:“啊?”
王遠辰脫掉自己身上的T恤,露出結實而又線條優美的上半身——不過劉春春已經畫過無數次,所以并不覺得有什麼特殊。直到王遠辰轉身背對他,生平第一次、主動向別人露出那些交錯的丑陋傷疤。
劉春春吃驚道:“這……”
“這就是我的童年。”王遠辰回答。
十幾年前,所有的小伙伴都羨慕他,羨慕他能被赫赫有名的富豪收養,一夜之間從無依無靠的孤兒變成吃穿不愁的少爺。而在剛開始的時候,他也的確是欣喜而又忐忑的,只是這種欣喜卻并沒有維持多久,僅僅過了三個月,他就在生日當天被帶到了地下倉庫,親眼目睹了那些扭曲而又殘酷的實驗。
“玻璃很厚,我其實聽不到任何慘叫,可是卻忘不掉他們的表情。”王遠辰說,“而那個收養我的男人,他就抱著我站在實驗室外,像是參觀動物園一樣,一間一間走過所有的房間,還有說有笑地做著介紹。”
那些殘忍的畫面扭曲了世界,扭曲了所有人的面容,也扭曲了王遠辰的五臟六腑。
當天晚上,他蹲在洗手間里吐得膽汁倒流、天翻地覆,接下來更是整整三天高燒不退,卻依舊逃不過第四天所發生的事情——施達龍再次帶著他去了實驗室,并且握住他瘦弱稚嫩的小手,強行按在了一名垂死的異能者胸口。
看著對方那渾濁而又血紅的雙眼,年幼的王遠辰幾乎要毛骨悚然,他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卻反而釋放出重若千鈞的力量,如同一記悶棍,很快就奪走了對方的最后一縷呼吸。
“表現得不錯,寶貝。”施達龍抱著他走在長廊上,像一名真正的慈父那樣夸獎著,“相信我,假以時日,你將會是這個星球上最強大的異能者之一。”
王遠辰卻全身發抖,掌心里揮之不去的痙攣感和對方那驟然停止的心跳,幾乎成為了他未來所有噩夢的開端。
而黑暗遠不止于此。
面對這個幼嫩的、漂亮蒼白的、又冷漠到如同冰雪娃娃的“弟弟”,施天絲毫也沒有掩飾自己的畸形癖好,他癡迷這個既脆弱又強大的存在,不單單是異能,還有更多的、骯臟的、獨屬于成年男人的樂趣。
“只要施達龍不在,他就會來我的臥室。”王遠辰說,“不過我學會了尖叫,所以每次不到半分鐘,就會有一個女人沖過來。”
那是施達龍的妻子,施天的母親,一個暴戾殘忍的異能者,她沒有工作,自卑而又多疑,既懼怕自己的丈夫,寵溺自己的兒子,又極端厭惡這個憑空出現的小男孩,甚至猜想這根本就是丈夫的私生子。
“雖然每次都是施天的錯,可她每次打的都是我,用皮帶和鋼尺,最壞的一次是板凳。
”說到這里時,王遠辰稍微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在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我會死,可是后來卻明白了,我不會死,那個男人收養我,就是因為我不會死。”超乎尋常的復原能力,甚至能媲美改造后的韓卓,而他是天生的。
“等再長大一些,我就從那個家里逃走了。”王遠辰看著他,“怎麼樣,是不是和你的童年完全不同?”
“……”劉春春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震驚、心疼、同情,以及驟然觸摸到世界另一面的無措與恐懼,把他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咽喉。
“我今晚的情緒實在很差,不過不該拿你發泄。”王遠辰問,“還生氣嗎?”
劉春春搖搖頭。
王遠辰笑了笑,又把那個漂亮的盒子遞過來:“那,圣誕快樂。”
“謝謝。”劉春春捧在手里,“我要現在打開嗎?”
王遠辰回答:“隨便。”
劉春春抽開緞帶,里面是一個籃球,NBA巨星簽名版。
所以說其實王先生也并不算很粗心,至少在他無數次端著茶杯經過客廳,并且對電視里的球賽嗤之以鼻時,還是順便記住了劉春春最喜歡的球星。
“這是我收到過最酷的圣誕禮物。”劉春春果然喜歡得要命。
“那下個周末還要出去玩嗎?上次沒去成的、刺激的好地方。”王遠辰又問。他原本只是想象征性地民主一下,并沒想過對方會拒絕,誰知劉春春居然還真的搖頭,并且解釋:“我下周末要回家,剛剛才訂好機票。”
“和我吵完架就想回家?”王先生聞言很不悅,用力扯住他的臉頰,“是要找誰去告狀?”
“什麼告狀。”劉春春腮幫子被他扯變形,含含糊糊道,“我姥爺過生日呢,他今年八十大壽,全家人都得趕過去。
”
哦,是嗎?王遠辰松開手:“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