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啥?”劉春春哽咽著問。
“因為這里太破,我不想住。”經紀人回答,他不耐煩地看了眼掛鐘,“給你五分鐘。”
劉春春鼓起勇氣,嗡嗡嗡道:“那你可以回家。”也沒有哪條法律規定,經紀人必須就和雇主同居,要不要我幫你叫車?
王遠辰沒有再說話,他只是一直盯著墻上的粉紅掛鐘,漂亮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是一尊凝固的石膏雕像。
劉春春覺得自己有些尿急。
而就在他一步一步,終于要挪到洗手間的時候,王遠辰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隨手拎起西裝甩到肩后,冷冷說了一句:“五分鐘已經到了。”
劉春春沒反應過來:“啊?”
王遠辰一把扯住他的襯衫領,直接把人拖進了電梯。
很兇殘,很暴力。
一個小時后,劉春春哭著給白曦打電話,控訴自己被恐怖分子綁到了一間豪華大公寓里,市中心,八十八層,地上鋪滿了純白羊絨地墊,根本不敢踩,星星一樣的水晶燈太璀璨導致自己眼花,按摩浴缸里的珍珠咯得屁股痛,拖鞋上綴滿了沉甸甸的鉆石,而且那個暴力分子還強迫自己試穿他的高定阿瑪尼。
白曦單手撐著腦袋,疑惑地問:“你確定自己不是在炫耀?”
劉春春泣不成聲:“快點拿走,我不想再喝你八二年的拉菲了!”
白曦淡定地掛斷了電話。
“我早就說過,不用擔心。”韓卓把玻璃杯遞給他,“牛奶,李阿姨說不準你偷偷加糖,否則會長蟲牙。”
“我剛剛在想一件事,”白曦坐起來,“很早之前的事。”
“嗯?”韓卓坐在他對面。
“在我大三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一個很奇怪的人。
”白曦回憶。
那是大三寒假,自己開車把舍友送到火車站,看時間還早,就繞路去了郊區一家廢棄工廠,想試試能不能把廠房租借過來,結果到了那里才發現,廠子里早就空空蕩蕩,連保安都沒一個。
冬天天黑得早,再加上四野呼嘯的北風,白曦不自覺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快步走回停車場,卻看到在車邊站了一名老人,穿了一身破舊的老式中山裝,花白的頭發也有些臟污。
“他看起來像是老年癡呆,也說不清楚家住在哪里,只說自己坐錯了車,想要回市區。”白曦說。
韓卓點頭:“你讓他上車了?”
“那時候已經很冷了,我帶他回到市區,到路邊買了件棉衣,又留了五百塊錢。”白曦說,“然后把人送到了派出所。”
韓卓笑笑:“很善良,不過沒聽出來哪里奇怪。”
“在回來的路上,他一直趴在車窗上,看著外面的星星,像個孩子。”白曦說,“嘴里一直在哼唱一首歌,沒有名字,卻很好聽。”
“所以?”韓卓繼續問。
“那首歌,就是今天你給春春找來的經紀人,他的手機鈴聲。”白曦說,“一模一樣。”
“只是一首歌而已。”韓卓收走空牛奶杯,“你要是喜歡,我可以幫你問歌名。”
“是嗎?”白曦微微皺眉,“你覺得這只是巧合?”
“不好說。”韓卓想了想,“或者我們也可以問問他,有沒有這樣一位親戚。”
白曦看了他一會,然后向后靠在椅背上:“好吧,我要工作了。”
“生氣了?”韓卓走到他身邊,“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你該睡覺,而不是工作。”
白曦打開一個文件,并沒有避開韓先生。
“是什麼?”韓卓果然被那個花花綠綠的表格吸引了注意力,他也幫白曦整理過工作文件,絕對不該是這個風格。
“所有我覺得奇怪的事,和奇怪的人。”白曦一邊回答,一邊在最下方又加了一條——擁有數十張銀行卡的神秘酒保,目前是劉春春的保鏢兼經紀人。
韓卓失笑:“你為什麼要做這個?”
“因為沒有人打算告訴我真相。白曦保存文件,“包括你。”
韓卓頓了頓,然后否認:“我沒有。”
“你有,而且沒有人比你更有。”白曦站起來,“我要休息了,晚安。”
韓卓站在辦公桌前,一直看著他離開,然后苦惱地嘆了口氣。
這個夜晚,露臺上沒有人看星星,也沒有人喝酒。白曦趴在厚厚的被褥里,腦海中跑馬燈一般閃過一個又一個畫面,那些或者溫馨或者奇怪的往事,在此時全部涌上心頭,最后逐漸交疊在一起,變成了馬賽克一樣的混沌碎片,被黑暗的夢境吞噬。
幾縷細細的云遮住稀星,讓整座城市都變得寂靜。
清晨六點半,鬧鐘準時響起,李阿姨快速地洗臉刷牙,準備為一家人準備早餐,尤其是給少爺的雞湯小面,要用手搟面才勁道。
“早。”韓卓笑容滿面打招呼。
“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李阿姨一邊揉面一邊問。
“跑步。”韓卓穿著一身運動服,把車鑰匙揣進褲兜,“有什麼需要買的嗎?”
“沒有。”李阿姨堅決捍衛自己的采購權。
韓先生點頭出門。
半個小時后,物業大叔用非常納悶的眼神,看著白家的司機從后窗臺翻了進去。
……
白曦在夢里咽口水。
“起床啦。”韓卓在他耳邊小聲叫,“快一點。”
白曦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一個紙袋被遞到眼前,里面裝著金黃酥脆的手抓餅,加了油條香腸雞柳和辣椒醬,中學門口暢銷品,沒有鋪面,只有一輛臟兮兮的非法三輪車,要多不衛生,就有多不衛生,可也好吃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