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聽起來有些草率,但我想和他走下去,共享我余下的生命和時間。”
好直白,真情流露來在意料之外。巧舌如簧如戚不照,此刻變成一支啞火的漂亮炮仗。
表白真誠,叢宗庭面色卻微沉,帶種復雜的試探:“這是你第一次帶人見我。”
戚不照攥住他,緊緊的。
這雙手從來漂亮兇悍,穩到世界傾覆也能給他提供柔軟堅固的巢穴,但這一秒用力到關節都發白,不易察覺在顫動。
叢安河安撫地揉弄戚不照的指骨:“我很認真。”
叢宗庭審視這位年輕俊美的alpha。
不照綺羅筵……名字很好聽。
皮囊美麗,富足的底蘊帶來從容,他游刃有余,得體且優雅。
一雙眼銳利,有欲望,但精于控制。
是攻擊力十足的野獸……叢宗庭想到進門時叢安河跟他抱成一團,又覺得愛能馴化獸性。
“你感情的事我從不過問。”叢宗庭語調沉緩,“但你既然把他帶到我面前,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希望和他締結一段不被法律認可的婚姻關系,并且希望得到我的認可。”
叢安河點頭:“就是這樣。”
叢宗庭沉默良久:“我以為你會像我。”
叢安河無奈:“我以為我的情史已經充分證明,我跟你存在根本上的不同,比如取向。”
喜歡omega的alpha,和曾經喜歡beta的alpha,確實很有不同。
叢宗庭摩挲碗沿,強斂下什麼復雜情緒。
他醞釀太久,讓人感到不安。最終輕笑一聲,陳述道:“我沒教好你。”
對于早年喪偶的單親父親,一手把孩子拉扯大。這話太重。
叢安河設想過很多種叢宗庭面對戚不照的場面,獨獨沒想過他會用這樣自我否認的方式批判他的過去。
比“我不同意”來得傷人,失望伴全然的不理解,將他人生交出的半張答卷劃上殘酷的叉號。
“……爸。”
這讓叢安河感到迷茫。史無前例的。
戚不照打斷:“叔叔,我有話要說。”
叢宗庭看向戚不照,發現他的面容此刻變得格外沉靜。
似乎人都有幾幅面孔,分開時獨立,粘在一起便撒嬌犯蠢。叢安河上場時他安靜地做一張阿爾戈斯盾牌,叢安河退場他就會變成無堅不摧的大馬士革尖刀。
戚不照身上那種散漫是很漂亮的,它意味著強大,靠絕對的信心支撐,有打碎重來的勇氣。但此刻那些包裝般的粉飾悉數退去。
他年輕,只有二十三歲,剛踏出學校大門。
繁華遮人眼,權力和無盡的富貴,他生長在這種環境,伸手便有人遞來利刃或寶石,卻在無數條岔路上選擇和主流背道而馳。
“我的專業是武器學,內容涉密,不方便多說。今年年初,我跟導師去南非做項目,從比勒陀利亞到達開普敦的第二天,我和團隊被當地武*裝劫持。”
戚不照頸側傷疤顯眼。
“關了太久,環境不好。導師年紀大,沒熬住,為了活命,我生吃過腐肉。食道炎,胃痙攣……我可能會死,可能不會,救援會不會來,什麼時候來,不清楚。在那里單兵作戰分數高也沒用,比不過三把精裝AK。
“我不想死。
“走前我看過他的演出,給他送過花,但他不知道那是我,可能永遠不會知道。我很后悔,讓我不甘心的事不多,這算一件。
“所以入境的第一天,我在醫院睜開眼。”
天花板蒼白,燈罩里凝著的鎢絲像成群的飛蛾尸體。
戚不照神色很淡:“我想,我要去見他。竭盡所能。”
被震住的顯然不止叢宗庭。
強烈的不可遏制的耳鳴貫穿而過,叢安河有一瞬心跳早搏。
他問過的,關于疤痕。
但他的答復簡略到無從抓取,語氣輕松到像剛調完情,或做一場愛。
生死攸關。
叢安河突然想,如果他沒能回來,那這輩子就是錯過。
做假設沒有意義,叢安河清醒地感知到龐大的恐慌將他攫取,心悸到胸口發悶。
想問“為什麼不告訴我”,張嘴卻變了樣。
“爸,”開口時聲音都不穩,叢安河向叢宗庭展示他下流的后頸,“你看,我一個alpha,被alpha咬成這樣,估計也沒什麼beta和omega愿意要我。還有網上,我名聲好爛的,人見人罵,完全沒有市場。”
叢宗庭眼角抽搐,見向來穩重紳士的兒子當面掛在戚不照身上,一副天荒地老的架勢。
“總之,”叢安河總結,“您打罵隨意,但分開不行。我就認定這麼一個,就像你認定我媽。死都不換。”
像余珂之于叢宗庭。
他曾恐懼那些讓人變得軟弱的情緒,鈍刀割肉,不比漂泊一生磨人。
可或許他真的極像自己的父親,百分之五十的基因,足夠讓他明知前路還要一頭撞進去。
最壞不過重蹈覆轍,他沒什麼要怕的。
戚不照眉眼低垂,像洇開兩團淡淡的墨跡。
懷柔不行就來硬的,戚不照強勢切入。
“叔叔,我家里人知道我的情況。我畢業沒選擇留校,計劃做軍*工企業,如果您擔心alpha關系沒有法律保障,我可以把除啟動資金以外,名下所有動產不動產、信托基金分紅,過到叢老師名下。
”
一開口連嚇兩個人。
叢安河捂他嘴,說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