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高玨怎麼了,”叢安河坐上小書桌,“瘋了一樣咬死不放。”
晚上七點,該點外賣送餐。戚不照笑得無辜:“沒干什麼。”
高玨丟了工作,母親受*賄被停職調查,父親連帶,家里雞飛狗跳。
唯一沒受牽連的就是早年斷絕關系的姐姐,北歐島國同性婚姻合法,人正在島上,和omega男友度蜜月。
“難怪。你不管管黎宵?他快自閉了。”
“吃多了要吐出來,這是自然法則。”戚不照說,“不管他。我輩分大,他要敬老。”
戚不照身上吻痕和抓痕一并密實,高度剛好方便叢安河玩兒他喉結:“真夠行的。我和我男友侄子內部消化……聽起來可有點背德。”
粵式早茶放到晚上吃。點了芋頭糕蝦餃和干炒牛河,戚不照扔下手機。
叢安河探進他袖口,小臂線條漂亮兇悍,尋著去摸臂彎靜脈上的針眼。
三個,分布均勻。
這人背著他補了兩針抑制劑,叢安河問:“你易感期持續幾天?”
“長的九天。”
“短的呢?”
“八天。”
“……”有什麼區別。
補針的事要混弄過去,戚不照提起正事:“我聯系了李橋。”
叢安河想起來:“喬秋的同桌?警方查過他。”
李橋是當年喬秋情書的目擊證人之一。戚不照說:“他現男友是他大學室友,兩個alpha,關系穩定。”
叢安河嗯了聲。
“不是李橋。他原生家庭健康,沒有明顯的性格缺陷,沉穩健談,是個好孩子。不管出于人道主義還是青春期荷爾蒙,他幫了喬秋很多。”
戚不照攤開兩只手:“好,現在是二選一。”
王潤沒和叢安河交換過微博賬號。
馮兆親友聚會那期在節目上露過臉。事發當晚就被網友攀扯出來,他這時候割席或許有點作用,但凌晨一點還是發文替他聲援。
叢安河:“不是二選一。”
戚不照笑了聲,問為什麼。
叢安河答:“我還沒有聽聽你的想法。”
次臥門開著,中央空調溫度略低。
余光里門框外一閃而過一米高的白色影子,叢安河第一反應是自己縱欲過度,眼都看花。
定睛才發現不是,那東西又滴溜溜從右往左晃回去。
他有兩分恍惚,問那是什麼,戚不照哦了聲,叫它的名字。
“Chad,調高空調溫度。”
“——好的主人,將為您上調至二十五攝氏度。”
聽出來是人工智能,叢安河把它招呼過來。潔白小巧圓滾滾的機器人,四方屏幕上兩筆簡化的符號笑臉。
“它什麼時候來的。”
戚不照答:“趁你睡著送過來的。”
“為什麼給它取我的英文名?”
戚不照摸摸它腦袋:“因為它聰明。還會開門。”
Chad被摸得神志不清,開口就答:“好的主人,我去開門。”
叢安河攔住它:“……等等,別去。”
Chad乖乖聽話:“好的主人。”
“它能識別我的聲音。”叢安河有點意外。
戚不照:“我錄進去了。”
“我睡著,你怎麼錄入?”
解鎖屏幕,戚不照手機里錄音文件二十多條,時長有長有短。叢安河看一眼就把他的手摁住:“Chad,小孩子不要聽這些。去主臥清掃地面……它可以嗎?”
Chad滴一聲,出房間左轉。
易感期余威沒過,戚不照埋他脖子聞了陣兒,鼻尖臊得人直躲,笑說。
“Chad無所不能。”
次臥睡久了需要通風。
易感期前后,alpha格外黏人。
叢安河坐進客廳沙發,戚不照跟在后面,從背后把人抱著,下巴磕在肩膀上。
生物學上講同性相斥,叢安河窩在他身上,其實適得其反。
但雙臂和肩背尺寸太切合,團在一處,兩人都昏昏欲睡起來。
“我見過喬秋。”戚不照開口。
校慶那天見到班主任,她以為戚不照關注喬秋,巡視抓到過兩人同在小花園。
“什麼時候?”
戚不照說:“高三下學期,開春沒幾天。”
叢安河想起什麼。剪頭發那晚,戚不照問過他,喬秋明明被婉拒怎麼還要表白。
“你為什麼覺得他向我表過白?”
戚不照答:“我聽到了。”
叢安河睜開眼。
戚不照重復:“因為我聽到了。”
學校課桌間隙太窄,趴著不舒服,戚不照習慣在小花園的長椅補覺。
一側有花簾,立春時間密密實實垂下遮掩,地方隱蔽。往深走幾米遠就是鐘樓,鐘樓在土丘上,古鐘外罩小小一角亭。
怪聽力太好。
書蓋著臉,戚不照正睡午覺,冷不防被銅鐘的悶響叫醒。
小而輕,像圓珠筆彈出來誤觸才撞到鐘上。
抬眼還以為白日見鬼,細看才見銅鐘邊露出一角枯黃的發頂。
舉張紙平鋪面前,前綴是給老師,那人小偷一樣,躲在鐘下,自以為四下無人十分隱蔽,磕磕巴巴地小聲念——
“老師,老師!
“……溫柔的心啊!請愛我……如戀人,或姐妹,給我溫暖;
“哪怕是秋風一葉抑或是夕陽一輪……”
戚不照復述時模仿他的腔調,期冀的,柔和的,獻祭般虔誠:“……請讓我頭枕你的雙膝,追憶酷熱難眠的美麗夏日。”
剩下一句該是品味這晚秋的金光明媚,沒聽見下文,叢安河半晌才意外地問:“停在這里?”
戚不照確定:“停在這里。”
“波德萊爾的《秋歌》,情詩絕唱。這是第二篇的倒數第二句,為什麼不干脆念完。”
戚不照握住他手:“他還說,生日快樂。”
——夏日美麗,叢老師,祝您生日快樂。
叢安河愣住,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