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許該同過往那些嘉賓學習,說點好聽的花言巧語,長長一段青澀剖白也行。
但。
他在戚不照面前蹲下,矮一個頭的距離。
身側有盈盈河水,月華如白練,飛蛾撲燈罩似撲火,耳畔是人語,是車笛,是風動。
他伸出手,戚不照便一刻不緩地將手搭上去,不顧旁觀,同他十根指頭纏在一起。
“……喜歡。”
叢安河仰面看過去,像在看不聽話的弟弟,愛說謊的小王八,不尊師重道的前任學生,現在的以及未來的情人。
他說。
“喜歡。”
作者有話說:
最近降溫換季,狀態不太好,可能不太穩定,抱歉
大家注意保暖,不要感冒
第55章 狼來了,喊三聲
吃完散伙飯,沿街的煙酒鋪子陸陸續續拉下卷閘門閉店。
叢安河行李是一早收拾好的,拉上箱子就能走。
黎宵東西太多,短時間折騰不完,他工作時間自由,決定多住一天。霍莉二人早十分鐘前便告別離開。
他回房,路過高玨房間,只見房門大敞,屋內已經恢復出廠設置。
“他什麼時候走的?”
叢安河坐在行李箱上:“不清楚。”
“也對,如果不是付不起違約金,我看他恨不得敗漏當天就趁夜滾蛋。”
叢安河:“對他怨氣這麼大?”
“拜托,邪不壓正。”黎宵道,“本人同情心同理心同位心一應俱全。”
“我還以為你和戚不照積怨太久。”
黎宵不知想到什麼,嘴角抽了抽:“那確實。”他即刻強調,“但一碼歸一碼,我做人有原則。”
叢安河看了眼高玨撤空的房間,黎宵猜不到他的心思,卻不妨礙自行發散解讀。
“別太操心。高玨現在能安穩退場,是因為戚不照還沒抽出手收拾,他蹦噠不了幾天。
”
“你挺了解他。”叢安河笑了笑。
“心情好是吧,”黎宵本欲冷笑,想到什麼,又樂得哼哼兩聲,“有你心情不好的時候。”
叢安河問他這話什麼意思。
黎宵腦子不聰明,自知戀戰無益,多說多錯,干脆開始趕人。
“你還不走?”
“等人。”
黎宵怪里怪氣嘖一聲。
叢安河解釋:“行李多,他腿不方便,我送他回家。”
黎宵意味深長:“哦。”
叢安河:“……”
行李箱轱轆一轉,載叢安河原地轉了半圈,黎宵正想再說點什麼提前落井下石,就聽見不遠處門開完又關。
戚不照只帶一個箱子,輕裝簡行。
叢安河先幫他拎下去,再上樓時見兩人左右對立,沒完似的,一句一句對著陰陽。
“走了。”太幼稚,叢安河聽不下去,索性直接帶戚不照下樓。
黎宵打個哈欠:“不送。”
網約車早幾分鐘到門口,叢安河先把人抱進去,讓師傅開后備箱。
叫的是大車,空間大,兩份行李塞進去還能填個折疊輪椅。
叢安河拉車門坐進后座,師傅看了眼訂單,報目的地確認:“是這兒吧。”
叢安河說對:“但得麻煩您繞路,先送他回去。”
網約車不打表,師傅說:“加錢啊。”
“我付雙倍,少了再補。”
“行,去哪兒?”
叢安河于是也問戚不照:“去哪兒?”
戚不照:“去你家。”
叢安河一詫:“我家?”
“老師,”戚不照說,“我殘疾,沒工作,不是本地人,之前怕丟人沒告訴你,其實我一直睡射擊館地下室。”
叢安河問:“你是不是當我沒去過,哪兒來的地下室?”
戚不照垂下眼睛,聲音低低的:“有,你沒看到。”
叢安河不說話了。
戚不照又伸手去扯他衣角,短袖棉質,捏起來很柔和:“地下室潮,我腿疼。
”
叢安河被扯了半天,他還沒急,司機師傅倒急了:“兩位商量好沒?大晚上的,老婆還在家等我吃飯呢,體諒體諒。”
叢安河說句抱歉,把戚不照臉捂住,眼不見為凈推到一邊。
“不用繞了,”他還是敗下陣,說,“去我那兒吧。”
奸計得逞,戚不照一路上笑意簡直收不住。
叢安河薪資不高,不樂意啃老,租的房子離劇院兩站地鐵,但十八年的老小區,物業存在感很低。
小廣場跟前就是十三棟。
一梯兩戶,最高七層,沒裝電梯,開發那會兒公攤還只算到家門口一小塊地。
行至單元門,樓里零散亮著燈。
戚不照問他幾樓,叢安河指指一零一。
連樓梯也不用爬,戚不照瞧著倒沒多高興。
樓道燈是聲控,兩人進去便爭先恐后咳嗽一聲。
燈不太亮,叢安河掏出鑰匙。他視力不算好,半天沒捅進鎖眼,垂腦袋想去研究,頭的影子又把光線擋住。
進退兩難,是戚不照悄聲湊近,看兩眼便哼一聲笑出來。
幸災樂禍。
說,老師,你家被人撬了。
叢安河……叢安河臉都綠了。
一個月不在家,被走空門只能自認倒霉。但蒞臨的大抵是位技術太差拿他試點的賊,門沒撬開,反毀了把門鎖。
聯系物業,物業再聯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開鎖公司。
工人趕過來還要十多分鐘,看天色近十一點,叢安河提議去附近賓館湊合一晚,戚不照卻不樂意,打定主意今夜入住他只有七十平米的老公寓。
五六月份,樓道里蚊蟲成群。
小區有所私立幼兒園,就在居民樓邊上,成立良久,設備和師資都簡陋,滿打滿算五十個孩子。
叢安河帶人走到幼兒園邊上,秋千架安靜地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