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流馨站直,不動聲色把莉莉擋在身后。
聽見動靜,叢安河回頭。
駕駛座的車窗緩緩下落,直面主駕上一張扭曲的面孔——眼瞪得很大,面目驚懼如世界名畫。
“靠!”
夜半私家車驚魂,黎宵嚇得三魂出竅,差點尿急。
待意識到車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原來是個男人,黎宵才站穩,彎下身子往里探。
客觀說是英俊周正的長相,嘴里叼著口/塞,肌肉嚴重走形。說不出一句話,只能嗚嗚啊啊,口水狼狽地從側面流。
我擦,玩這麼大呢。黎宵嘖嘖稱奇。
男人兩只手被反綁在后,腳也并在一起,見到幾人如見救星,瘋狂掙動起來。
叢安河看了一眼,便手一松,把高玨松開。
高玨整晚如破布娃娃被拎來拎去,此刻驟然釋重,他搖擺兩下扶后視鏡站定,驟然和車里人四目相對。
兩秒的沉默,旋即瞳孔劇震,僵立當場,如遭雷擊,連半個表情都做不出。
車里男人慢半拍看清高玨的臉,即刻如*了藥般掙扎,發出幾欲吃人的低吼。
黎宵正想問點什麼,以推進這場陷入僵局的鬧劇,就見一只蒼白的手從副駕探出來,掐著脖子把人直接摁上方向盤。
“嘟嘟——”
鳴笛聲震耳,幾人距離太近,紛紛捂上耳朵。
叢安河意識到什麼,不退反進,低頭往里瞧。
車內沒燈,于是黑的更黑,白的更白。失蹤不滿十小時的戚不照坐在副駕,猝不及防和他對上視線。
眉高目深,俊美到冷厲,像條盤踞的夜行動物。
“噓。”他淡淡:“動靜小點,你吵到我哥哥了。”
黎宵震撼到磕巴:“戚,戚,戚……”
戚不照當他不存在,只歪頭沖叢安河笑:“我是不是回來得太晚了?”
叢安河回過神,兩腮微動,卻沒說話。
他自顧自反省起來:“我下次注意。”
“……戚不照。”
整晚滴水未進,四處奔波大動肝火,叢安河聲音低到發啞。
“我在。”戚不照和他對視,恰到好處露出幾分疲態:“小安哥,這車太小了,我都不能動,你抱我下來好不好?”
叢安河喉結滾了滾。他是想說點什麼的,手神經質地抖了抖,但最后還是從后備箱里取出輪椅,把人從車里刨出來。
事件走向快到詭異。
嘉賓拐賣嘉賓一案尚未了結,失蹤人口就突然出現,還攜五花大綁司機一枚,出現在夜半的陌生轎車里。
以至于在場幾人呆的呆,傻的傻。
駕駛座上那位撲騰得像條活魚,黎宵下意識提出來,順手接管。
那張臉幾乎迎面,高玨頓住,連呼吸都忘記,下一刻便支起疲軟的雙腿,踉蹌欲逃。
沖勁太猛,把攔在出口的霍流馨都撞個趔趄。
他矮身,欲從臂下鉆出去,卻被堵在前面的戚不照一把按住腦袋。
戚不照坐輪椅,身高短了腿的那截,高玨蹲在地上,竟還是被他輕松制住,幾下都沒能起身。
做戲全套,戚不照常穿長袖,手抻出來,叢安河立在他身后,看清腕上幾道發烏的指痕。
“跑什麼,賬還沒和你算呢。”他說。
輕輕一推,高玨腿發軟,直接跌坐在地。
“到底什麼情況,發生了什麼,你怎麼回來的?”黎宵腦容量告急,踢了男人一腳,“這孫子又是誰,人/販/子?”
戚不照同霍莉二人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叫什麼來著,”他貴人多忘事,干脆總結,“高玨的前男友,我的粉絲。”
“前男友?!”黎宵震驚,“他不是說……不是吧,真心話大冒險還玩兒賴,有勁沒勁。”
戚不照來了興致,還想再說什麼,但轉頭時看清叢安河臉色,立刻識趣把嘴閉上。
節目組人還沒到,效率差得出奇。
叢安河看了眼人間蒸發后突然出現的戚不照,又看了眼失魂落魄的高玨,轉身,徑直走到院門下。
這樁官司究竟有什麼隱情他并不在乎。
他個子高,抬臂,很輕易便掰動攝像頭,鏡頭紅燈亮著,直面他不做表情的面孔。
“我知道你們在看,所以不要裝聾作啞。”
“戚舉今晚平安回來,我可以不把事情鬧大。但作為交換,高玨必須從這檔節目退出……立刻。”
眼里映出那道發暗的紅,如在冰地里燃起的火。他一字一句。
“這是我的訴求。”
第1章 狼與倀鬼
處理完這場鬧劇已經接近零點。
工作人員趕到,著急忙慌幫著報警,叢安河鷹眼一樣,監督他們撥號,接通前卻被戚不照舉手叫停。
沒問因由。叢安河堅持,他也堅持。
僵局持續到戚不照扯他衣角,打出半個不完整的哈欠,才以叢安河沉默的轉身作結。
工作人員帶走五花大綁的前男友,高玨一個人窩在客廳的沙發,像一具瘦小的骷髏,垂頭捂臉,看不清表情。
幾人不明不白滿腹疑惑地上樓,卻也沒多給他一個眼神。
戚不照前腳被推進房間,后腳叢安河就跟進來,房門啪一聲關上。
“生氣了?”戚不照問。
叢安河不理會,只問:“自虐有勁麼。
”
戚不照微怔,隨后便笑:“還以為你會先問別的,比如我為什麼不讓高玨退出節目。”
工作人員剛到現場,把高玨從地上拉起來,就要對叢安河向鏡頭放的狠話做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