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鏡難圓,壓痕難以復原。叢安河說不上失落,收拾之余隨口問他見沒見過戚不照。
高玨身子一僵,想裝沒聽見,卻被點名道姓叫了聲“高玨”。
他腳步頓住,脫口便道:“……沒,我沒見過。”
水開了第二次,莉莉數著次數防止餃子沾鍋。
奶油小餅兩種口味,巧克力和焦糖,叢安河把巴掌大的盒子摞在一起,塞進冰箱。
黎宵看得眼饞,很想來一口又不好意思說,叢安河看出來也裝沒看見,拍拍他肩膀,說想借下他的手機。
黎宵誤會他的意圖,委屈道:“我真沒他電話。上次見面都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七八歲小屁孩哪流行交換手機號啊。”
叢安河一愣:“你說什麼呢。我手機在樓上充電,借你的用用。”
黎宵反應過來,尷尬到腳趾抓地,扔燙手山芋一樣把手機扔給他:“密碼六個八。”
打完電話,餃子已經盛進盤里。
莉莉把高玨叫下來,幾人圍坐,熱氣滿盈,面香混肉香,黎宵食指大動,恨不得連調料碗都生吞。
叢安河鮮少坐高玨對面,幾人碰杯以示開宴,他只抿半口,便用筷子攪起米醋。
高玨蒼白的面色在蒸汽中回暖。
他夾起一只茴香肉餡餃子,在醬油碟里蘸蘸,咬開一個口,被肉汁燙到嘴。
餐巾紙在叢安河手邊,抽出一張遞過去。高玨伸手去接,他卻沒松。
紙片薄薄,橫在餐桌兩側,被升騰熱氣幾欲烤得濕答答。
氣氛陡然詭異,霍流馨輕聲:“安河。”
叢安河松開手:“抱歉,走神了。”
高玨搖搖頭,說沒事。
黎宵納悶:“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想戚舉。”叢安河坦白道:“在想他去了哪兒,為什麼沒回來。
”
戚不照騎他二輪寶馬神出鬼沒不是一天兩天,別墅眾人早就見慣不怪。黎宵不明白他做什麼突然大驚小怪,卻聽他又問一遍。
“高玨,”
叢安河看向高玨,
“你真的沒見過他嗎?”
高玨訥訥的,把餃子放下。
他嘴角被肉汁燙得發紅,抬眼時眼眶微紅,很受傷似的,顯得無辜。
“……你在懷疑我什麼?”
沒看明白在演哪出,鏡頭底下,一個小動作都能被放大。擔心后期惡意剪輯,霍流馨摁住叢安河小臂,不動聲色搖頭,勸他別把事情鬧大。
黎宵圓場:“失蹤報案還要滿二十四小時,他一個……”他顧忌什麼,沒把話說完,看叢安河神色不似玩笑,改口道,“問過節目組了嗎?”
叢安河把霍流馨的手撥開,動作很輕。
水霧太礙眼,他干脆把高玨面前的盤子挪遠:“回答我的問題,見過,還是沒見過。”
高玨定定看他半晌,才終于不敢置信般垂下眼。肩膀抖了兩下。
沉默久到黎宵都有些看不下去,他剛想說點什麼,高玨便開口。
聲音啞得不成樣:“是……我是見過,所以呢?你要把我抓起來嗎?”
“為什麼說謊。”叢安河問。
“我今天太累了。”
高玨看起來很疲憊,憤怒之余是一種極生動的恍惚。他解釋下午確實短暫回過別墅,和戚不照在別墅打過照面,但自己很快就離開,后面的事并不清楚。
高玨說:“你可以向節目組求證……我沒意見。”
叢安河早借黎宵手機聯系了劉豐。
視頻資料里兩人確在廚房有過三言兩語,隨即攝像頭便因故斷電。兩人先后離開別墅,間隔不到十分鐘。
“你沒再見過他?”
高玨:“你又不信我……我不想回答。”
好。叢安河沒意見。
“那就報警。”
不像玩笑,高玨登時臉紅得發青,連表情都做不出半個。
黎霍兩人齊齊一驚,話一出口連莉莉也沒坐住,差點打翻面前的調料碗。
“報,報警?!”黎宵磕巴,“報,報什麼警?”
“盜竊,侵占,還是搶奪公私財物,我該報哪個,你的意見呢?”叢安河淡淡,不急不緩。
高玨臉色逐漸發青,嘴唇也開始發抖,不敢置信:“你,你在說什麼?!”
“手機。”叢安河提醒:“你說你沒再見過戚舉,但他的手機在你包里。”
他補充:“我親手遞給你的那部。”
高玨肌肉手臂肌肉痙攣,雙手死死擰在一起。他拼命控制,咬死牙關否認:“那是我的手機!”
“你的?”叢安河提醒,“我見過戚舉的鎖屏壁紙。”
高玨本來抖得厲害,聞言卻沉下臉,冷笑了聲:“怎麼,你討厭我,對我有偏見,所以我和她用一樣的壁紙也有罪嗎?安河,我是喜歡你,但我還沒那麼下賤,任你羞辱!”
他猛地起身,力道大得幾欲掀翻桌子。四根凳子腿不堪重負發出悲鳴,他抬手擦了把眼睛,就向門外跑。
告白突如其來,黎宵已經混亂到表情扭曲,一時忘記起身去攔。
高玨沖到門廊,右手指尖搭上冰涼的門把。叢安河終于開口。
“我再問最后一次。”他神色很淡,咬字清晰:“你確定,那是你的手機嗎?”
門把被轉下去三十度,又因為松手合回去。
高玨轉身,似失落到底,紅著眼眶看他,一字一頓:“我確定。”
“好。”
黎宵的手機叢安河還沒還,他抬手掃過黎宵驚愕的面孔以解鎖,幾下撥出個號碼。
滴聲響起一瞬,高玨右手邊口袋便狂響。
出廠原設,鈴聲太熟,十個人里有九個都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