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
叢安河掏出手機,信號很差,5G的標識早變成GPS的G,沒有外面的消息。他們像是一架失聯的航班,夾在風暴的縫隙里,無處降落。
戚不照掀開一角窗簾。雨斜飛進來,力道大得驚人。
“情況怎麼樣?”
戚不照答:“你來看看。”
叢安河湊上去,撐住簾子。度假村內澇,大半的路已經被淹了,遠看簡直像灌過水的稻田,場景壯觀。
戚不照竟然語氣輕快:“我們被困在這兒,像不像暴風雪山莊?”
無人生還。
叢安河放下簾子,指尖捻了下,把胳膊縮回去:“一共就我和你兩個人還要自相殘殺,那是洞穴奇案。”
“只剩下一根小火腿了。”戚不照說:“如果食不果腹,你把我吃掉吧。”
哪兒來這麼多戲演。叢安河手很涼,探進他袖口去冰他的手腕:“我挑食。”
戚不照果然體熱,入手觸感溫熱。
“那我們兩個都會餓死。”戚不照輕笑。
叢安河想了想,說:“那你吃我吧,至少活一個。”
帶著潮氣的風一陣一陣,途徑后拐歪,闖入窗縫。
短袖還半潮不干,只是濕痕淺了很多,叢安河拎起來將就套上。
他很瘦,面部輪廓利落干凈,上目線圓鈍卻長,肉貼著骨長,是一副古典又英俊的皮囊。
“雨要是再下一會兒,都能下河摸魚了。”叢安河站起身。
習慣成自然,戚不照扯住他的衣擺:“我腿不行,摸魚只能你來摸,這不公平。”
叢安河問:“那怎麼辦,許愿求魚能排著隊從窗戶外面跳進來?”
這話說得他自己都覺得離譜,幼稚得很。
沒來及細想,衣角卻被扯了幾下,叢安河低頭去看,是戚不照邊拽衣角,邊抱著肚子笑得哼哧哼哧,看起來很沒良心。
問他笑什麼,他才指指叢安河照,又指指自己:“像不像魯濱遜漂流記,孤島求生,我和你。”
“誰是魯濱遜?”叢安河問。
戚不照說:“你是星期五。”
“……”叢安河無情地把衣擺從他手里扯出來:“野人的衣服你少碰,臟。”
戚不照笑得停不下來,氣得叢安河低頭去捉他。
他腿腳不便躲得卻快,叢安河沒站穩,重心一晃,一個趔趄栽便向前去,最后俯蹲在椅前,兩只手撐住椅側,嘴唇將將貼在戚不照頸側。
起先叢安河沒撤開,戚不照樂得被親近,默不作聲享受近距離的親昵。
直到耳畔呼吸漸重,戚不照偏過頭,看清他顫抖的手。
戚不照按住他泛白的指節:“叢老師。”
一聲驚雷突起。
陰云徹底將白日翳住,閃電劃過去的一剎,四方的值班室里黑得如同泡過墨。
叢安河睜開眼。
就在這一刻,戚不照終于撥開狹室內揮之不去的陰濕霉氣,嗅到清冽的柑橘和海風。
臺風過境。
帶來了叢安河的易感期。
作者有話說:
說的就是你,桃李菠菠面包
周二見
第41章 巢穴、陷阱、玻璃刀
“你去哪兒?”
叢安河從背包里摸出一只圓珠筆。右手拎起傘:“我去吹吹風。”
門窗被臺風吹得獵獵作響,足見風勢兇猛。
戚不照拉住他:“臺風天,你出門就是風吹你,要是被刮飛了我怎麼辦?”
叢安河喉結繃著,犬齒難耐,只能磨自己的舌頭解恨。
因為腺體高敏,他最近狀態不穩定。莉莉今晚的情*潮毫無預警,來勢洶洶,他一向走背字兒,不覺受了波及,易感期混亂中造訪。
“聽話,”叢安河撥開他的手:“我得出去待會兒。
”
“帶圓珠筆做什麼?”
叢安河道:“一個人呆著無聊,在墻上畫五子棋解解悶。”
太拙劣的謊話,戚不照都不忍戳穿。
知道唬不過他,叢安河沒打算戀戰,一心想走,胡話信口就來:“我左右手互搏,準備實現自我超越。”
戚不照抬手一敲,叢安河左手腕登時麻痛。他吃痛地嘶了一聲,再回頭筆已經落在戚不照手里。
“油性筆劃傷皮膚,不及時處理會色素沉淀。”戚不照把他準備用以自虐的工具塞進后腰:“沒收了。”
叢安河語塞。戚不照食指和中指并起來,夾著片薄薄的刀片:“現在手邊沒有安撫用藥,你用這個,頭疼就劃我。”
意外他竟然隨身攜帶兩件兇器,叢安河問:“魯濱遜,你到底是航海家還是海盜?”
“魯濱遜”難得沒打嘴炮。
他把叢安河手掌攤開,把刀片放上去。叢安河面上不明顯,手卻攥得死緊,如若不是指甲修剪得短,手心一定已經血跡斑斑。
戚不照拽著他去劃自己的指腹,叢安河察覺意圖,想撤開卻慢了半拍。
刀刃很薄,異常鋒利。
只輕掠而過,戚不照指腹的皮膚便被破開一道,頃刻滲出血來。
叢安河猛地抽手,刀片被甩飛,當啷兩聲輕響,落在不知道哪個灰撲撲的角落。
他頭疼得厲害,幾乎被胸腔里那團火燒干了僅存的理智,他抬手揪起戚不照的衣領。戚不照卻仰頭,露出十分無辜的笑臉。
“戚不照,我以為你做事有分寸!”叢安河咬牙,近乎低吼,盡量放緩語氣。
“我要是瘋得徹底,割的就不是手指了。”指腹還在流血,戚不照隨手在嘴上抹了下,他輕抿兩次,就像涂了口紅:“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