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宵僵著臉不知道該說什麼,又聽叢安河推土機一樣把自己往絕處推。
他問:“你清楚多少?”
“我……”
黎宵呆滯的面孔沒來及做別的表情,里間傳出驚呼和巨響。
床頭的臺燈被莉莉婭揚手掀翻。
“我草,什麼情況?!”
叢安河回頭時她臉被亂發埋著,看不清表情,睡衣外露出一截肌肉緊繃的手臂,被高玨吃力地壓住。
高玨分出九分精力和痙攣的莉莉婭對抗,余下一分轉過頭,茫然地向門外求助。
霍流馨聞聲沖進來,濕答答的毛巾撂在枕邊,翻上床單手鎖住她掙扎的兩腕。
高玨猛地松了口氣,脫力一樣跌坐在地。
莉莉閉著眼睛,太用力,太陽穴爆出青筋,嘴巴翕張,吐不出清晰的字眼。高玨聽不懂,霍流馨低罵一句,說她在喊疼。
叢安河心底發燥,疾步進屋,打電話聯系節目組,接通前囑托黎宵去叫救護車。
他蹲在床邊,翻完眼瞼又想去測心率:“她有沒有既往病史?”
霍流馨閉閉眼,牙關咬死:“……我不知道。”
叢安河搭上莉莉的手腕,剛默數兩個數,卻如有所感,看向門外。
屋里空調溫度低,戚不照穿著質地軟和的整套長袖睡衣,安靜地坐在門口。
他的眼神很冷,目光交疊,叢安河甚至有一瞬心悸。
“打暈她。”戚不照開口。
高玨扶著柜子站起來,訥訥問:“什,什麼?”
霍流馨回過頭,也驚詫問:“你說什麼?”
戚不照淡淡重復。
“打暈她。”
黎宵打完電話,步伐匆忙急躁,咬牙道:“外面天氣太差,路況不行,救護車最快還有十五分鐘才能到。”
高玨并不贊成:“這太冒險了,我們負不起責任,還是等等醫生。
”
黎宵想進去看看,但被戚不照的輪椅卡住,堵在門外。他抬手想把人一起推進去,戚不照卻橫臂,把他直接攔在門外。
手背被抽過去,黎宵疼得呲牙咧嘴罵了聲草。
戚不照鼻尖微聳,淡淡:“來不及了。”
他看向叢安河:“哥哥。”
叢安河定定注視他兩秒,轉過身。
霍流馨想去攔:“你……!”
不顧勸阻,叢安河抬手劈在莉莉婭頸側,莉莉眼瞼一顫,暈了過去。
高玨看傻了。
霍流馨慢半拍脫力地松開手,跪在床上,重重喘了口氣,用手捂住眼。
叢安河走到戚不照身側,輕輕拂上他橫在門框的小臂。
戚不照卸力任其施為。
叢安河心里千思萬緒,手上動作卻很輕,牽著他,安撫地揉弄他堅硬的腕骨。
他在發抖。
“是不是不舒服?”
叢安河試圖握緊他,他卻抽手而下,扣住叢安河的虎口,然后整只手都包上來。
“高玨,”戚不照點名,“你帶沒帶抑制劑?”
高玨愣住,遲疑問:“抑,抑制劑?嗯,我帶了。”
叢安河眉心一跳。
戚不照抬眼:“全給她。”
話音剛落,刺目的閃電讓所有人視野一白。一聲驚雷猝然爆響,驚得黎宵原地小跳。
下一秒,整棟別墅的所有照明設備全滅了。
暴雨突至。
玻璃震鳴,搖晃幅度像要被拍碎,霍流馨翻身去把窗戶關緊:“該死的,停電了。”
黎宵記不清今晚罵了多少聲草,他按亮屏幕,手機電量只剩下百分之八。
走廊上一片漆黑,卻沒人想起去開手電筒。
戚不照沉肩,把頭垂下去,額頭乖順地貼上叢安河手臂。
“注射,關門,然后上鎖,離這間房遠點兒。”他閉上眼,靜靜呼吸:“最多五分鐘。
”
“什麼?”霍流馨問。
戚不照淡淡:“她的發*情*期。”
癥狀太罕見,沒人往這方面想過。他未卜先知般的警示后是死一樣的寂靜。
不管真假,回過神,高玨快步跑過身側,沖去房間拿針劑。
戚不照似乎不清楚自己的話掀起多大的風浪。
他只是靜靜伏在叢安河的小臂上,直到叢安河蹲下,掛著雙憂心忡忡的眼睛去捕捉他沉在陰影里的面色。
“哪里難受?你告訴我。”
戚不照的臉色比紙還白,額頭上覆了一層薄汗,手背幾不可察地顫抖,暴起山脊似的青筋。
他很虛弱。叢安河沒來由覺得難過,用手去貼他的臉頰:“很嚴重嗎?”
語氣太溫柔。戚不照凝視他,笑了笑,歪頭去蹭他的掌心。
“帶我走吧,”戚不照輕聲:“越遠越好。”
叢安河喉結滾動。
他聽見他在叫自己的名字,聲音有些啞。
“……我疼。”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加更
第1章 魯濱遜和星期五
“這里可以嗎?”
叢安河拉上窗簾,遮住從玻璃縫漏進來的風,簾子舊且厚重,很快被雨洇濕一條。
“可以。”戚不照披著條毯子,是叢安河出門前順手扯過來的。
他腺體沒痊愈,嗅覺又太靈敏,待在別墅里每一秒都是煎熬。叢安河帶他出門,但雨勢太大,度假村地勢低洼,積水淹得快,兩人只能上西邊的高地。
高地開闊,能勉強遮風擋雨的只有廢棄倉庫的小值班室。
門沒鎖,揚塵比初冬的薄雪厚,叢安河剛推戚不照闖進去,便被撲面而來的灰塵嗆得連連咳嗽。
他用舊報紙鋪上老舊的木桌,把背包撂在上面,掏出瓶水。
擰開瓶蓋時手機械性地微抖,安撫道:“環境不太好,你忍忍。”
戚不照不接,讓他先喝。叢安河說什麼他也不聽,只好自己先喝幾口,再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