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件事聽起來多少有點離經叛道,黎宵坐在茶幾上,消化了一會兒才問:“挨打了?那報警了沒?你上級人呢,也被揍了?”
霍流馨冷笑:“報了,人家打完就跑,全程都在監控盲區。上級壓根不知道她重返現場,早就撤退回家了。”
莉莉婭沒說話,默認了。
“案子不是你的,是你上面在做。”霍流馨表情不太好看:“你一不是警察,二還在上學,三沒有實地暗訪的經驗,自保為上見好就收這話不明白嗎?”
越說語氣越重。
莉莉婭手攥緊,胸腔緩慢地起伏了幾下,她臉色發白,神態卻平靜得有些詭異。
關心則亂。
話說得太重,霍流馨閉上嘴就開始后悔:“我不是那個意思……算了,對不起,你當我沒說過。”
莉莉婭側過頭盯著她,有一會兒才開口:“我不想和你講話了。”
每個字都咬得很輕,因為緊張,腔調僵硬而不自然,平仄亂七八糟,卻聽出別扭的鄭重。
霍流馨臉色一僵,叫她的名字:“……莉莉。”
莉莉婭徹底把頭轉過去,回避的姿態明確。
氣氛太僵,一時沒人講話。
戚不照扔了好幾個眼神,只可惜黎宵腦子和眼睛都不怎麼靈光,幾次過后才后知后覺恍然大悟。
他干咳兩聲,從茶幾上摸起電視遙控器。
“粥還沒煮好,那咱們邊等邊看會兒電視?”
“好。”
叢安河把戚不照的輪椅調了個個兒。
怕空氣太干,黎宵自言自語:“看點兒什麼呢……”
屏幕上多得是花花綠綠的節目概覽,叢安河和社交媒體拉開距離太久,眼睛從第一排順到了最后一排,看不出哪個好,也分不出哪個差。
最后黎宵挑了檔近期熱播的短綜藝。
節目熱度高,上過幾次熱搜,內容聚焦基層警察的工作日常,基調詼諧又嚴肅,現在已經做到第三季,一期時長只有二十多分鐘。
此刻彈出最新一期,開頭就是一A一O在派出所大門口大打出手。
從掃堂腿到互扯頭發扭耳朵,精力旺盛到像塞了三斤生的毒蘑菇下肚。
警員把兩人按在地上,扭送進派出所大門的時候還在像螳螂一樣側踢腿。
場面太滑稽,黎宵岔開腿傻笑,進入冷戰狀態的兩位女士也沒忍住對視著扯了下嘴角,兩秒后又若無其事地斂下表情正襟端坐。
屏幕里,民警正把兩人分開問話,兩間審訊室的門一關上,兩位在派出所門口打架斗毆的alpha和omega就出現了強烈的應激癥狀。
剛才還生龍活虎,現在就躺在地上嗷嗷痛哭,蜷成一團之后滿地打滾。
民警跟著救護車把兩人送到醫院,經過腺體內科和外科對信息素、咬痕的雙篩,得出了結論。
兩位都因過度頻繁和多位A/O進行臨時標記,引發了重度信息素紊亂現象,伴慢性腺體炎,或將降低終身標記的成功率,建議立刻進行標記清除手術。
更戲劇的是,手術結束后,兩人腺體上皮均留下萎縮狀的顯眼疤痕。
醫生翻閱病歷后釋明,兩位患者此前都曾多次清除標記,次數疊加,副作用便產生了,比如不可逆疤痕。
為了防止增生,建議使用醫用繃帶裹纏頸部,按日更換,保持三個月后再拆除,后可選擇佩戴頸環等飾品做適當遮蓋。
再然后,就是alpha的配偶趕到醫院。
這位健美的女性omega沖進病房就給了alpha七八個大耳光,被民警拉出病房門后,她看看警察,又看看攝像機,把手機屏幕對準鏡頭。
“警察同志,我實名舉報我丈夫xxx嫖*娼。”
后經警方調查,該alpha不僅確有相當豐富的嫖*娼史,甚至牽扯進一樁至今未破的omega強制標記懸案。
幾天后,剛睜開眼的alpha在醫院病床被扣上遲來的手銬。
……
綜藝還在播。
高玨煮好了粥,盛了一碗擺在莉莉婭面前。
他窩到沙發一側,抱成團坐在地毯上,眼神直愣愣地盯著電視。
花花綠綠的影像從他虹膜上閃過,像串裹挾病毒的亂碼,蒼白又柔順的一張臉上卻能看出微妙的陰郁。
“多次標記清除手術”、“不可逆的疤痕”、“醫用繃帶”、“裹纏頸部”……
醫生冷靜而專業,但幾個短語剛一落在凌晨的客廳,就像一陣悶雷劈向戚不照的脖子,暗示性極強。
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忍不住投去視線。
遙控器在高玨手里。霍流馨意識到話題敏感。她低低叫了他兩聲,暗示他換個節目。
高玨卻抱起腿裝聾作啞,幾乎僵坐成一尊瓷白的人偶。
到這期節目結束,他才回魂一樣和大家互道晚安。
他跟在戚不照身后,看戚不照被叢安河推上樓。
他見叢安河蹲下去,在房間門口和戚不照說了些什麼,然后起身揮手道別,背影淡在走廊盡頭。
中央空調的冷氣很足,吹得高玨心臟一抖。
叢安河仰頭笑時,眼睛實在很漂亮。厚重而溫柔,像一片深藍的、即將漲潮的海。
“戚舉。”
叢安河的房間門合上,高玨終于開口。
“我們能談談嗎?”
戚不照興致不高。他倚在輪椅的靠背,隱晦地抬手摸喉結:“我很困,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