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流馨心道用不用這麼離譜,嘴上卻勸:“沒事,你多試兩次。”
叢安河也不反駁,又扔了兩次,但三次丟出來的點數加起來還沒六大。
黎宵的飛機剛巧路過始發點,本來還擔心自己被紅棋撞回去,現在嘴角抽了抽,也不緊張了。
霍流馨服了:“你還真是……”倒霉蛋。
高玨煮的粥還放在一邊。
六點多灌進胃里的食物還沒消化,叢安河一點兒都不餓。
是皮蛋瘦肉熬的,入口就覺得膩,他只動一口,就把碗放下沒再碰。
叢安河擦擦嘴,往一側抱枕上靠了靠,說:“看吧,我說了我手氣差。”
“你病剛好,早點休息。”霍流馨佩服:“來吧,我繼續受苦受難。”
叢安河撐著頭笑,狀似無意問:“怎麼不讓小七幫你?他手氣比我好。”
莉莉婭沒什麼表情地扔出一個五,接道:“她不在。”
叢安河一愣。
黎宵終于有話說,他挑挑眉:“她沒跟你講麼?說是有點兒急事,晚上不回來了。”
叢安河點點頭:“知道了。”
又是這副油鹽不進的菩薩相。
黎宵覺得憋屈,火憋到嗓子眼,還想抖抖腿再犯兩句賤。叢安河已經起身,揮揮手:“晚安。”
“……”黎宵捏著骰子咬牙。
草,又被他裝到了。
《前夫》那邊給了一天半假期,叢安河覺得沒必要,要求明天按時到崗。當事人明確表態,蒼培也沒再勸,只說讓他量力而行。
這晚戚不照確實沒回來。但和上周某天一樣,第二天一早人準時出現在餐桌旁邊。
他只字不提,只招招手,讓叢安河彎下腰。
成年人社交似乎總恪守某條無形的線,分寸在此刻源于維穩的本能,往前一步都可能是風險。
于是叢安河也不問,順從靠近,然后嘴里被戚不照放進新拆的口腔測溫計。
挺涼的,他舌尖下意識蜷縮。
“三十六度一。”嘀一聲,叢安河自己抽出來看:“長官,體溫正常。”
戚不照笑了下,接過測溫計,看了一眼又握進手里:“你基礎體溫是不是偏低?”
“對。”叢安河輕聲,沒多說。
分化后,信息素種類很大概率影響Alpha和Omega的體溫。叢安河的信息素是海風,他是優質Alpha,不可避免會產生一些變化。
簽了合同,這又是在節目錄制期間,他還算有職業道德,拿錢就要辦事。事關信息素,多余的話他一句都沒說。
臨出門前,叢安河站定。戚不照叼著片吐司,問他怎麼了,聲音有點含糊。
叢安河猶豫幾秒,還是沒忍住,問:“今晚有時間嗎?”
戚不照偏著頭,尖銳的齒尖將面包片的纖維咬斷。
他盯著他看,幾秒后才笑說:“有,很空,想做什麼?”
叢安河沒正面回答,只笑著說:“好,等我。”
但變化總比計劃快。
今天《前夫》整組狀態不錯,蒼培趕了趕進度,晚上八點才下工,叢安河托節目組聯系別墅,讓他們先吃晚餐,別等。
劉豐很快發來消息:收到!
就兩個字,社畜的辛酸已經盡數體現。
劇場空氣流動性差,空調又老舊,開了像沒開,一天排練下來汗都快把短袖浸濕。他擠上地鐵,回別墅房間,洗完澡已經差不多九點。
叢安河頭發擦了半干,敲了兩下戚不照房門,沒有人應。
他走下樓,目力所及,黎宵在一樓落地窗前打電話談生意,霍流馨窩在沙發上,正抱著電腦做數據。
“人都去哪兒了?”叢安河問。
霍流馨架著眼鏡,聞言,她摘下來,眼睛干澀,疲憊地眨了幾下。
“莉莉跟導師出外勤采訪,還沒回來。高玨在屋里趕設計稿,聽他說后天晚上就是DDL。”她嘆了口氣:“今天全員社畜。”
叢安河的目光很輕,卻留下痕跡,掠過書房方向。
他什麼都沒說。
Alpha最懂Alpha,霍流馨猜到他想問什麼,會心一笑:“小七在影音室。”
度假村的別墅,娛樂設施完備。
影音室就在書房隔壁,墻壁做過加厚,隔音效果很不錯。
面積不大,裝修風格很田園,一面純白的墻壁用來投影,另一面墻邊擺著寬大的懶人沙發,鋪著深色地毯,質地舒服。
叢安河拎著一條深色薄毯推門進來。
門關上,他們就變成籠子里的兩只鳥。
屋里沒開燈,只有投影燈的光熒藍,輪椅停在沙發一側,戚不照窩在懶人沙發上。
他側過頭,光鋪在鼻尖,連輪廓都顯得柔軟:“來。”
或許因為封閉性太好,這間屋子溫度確實偏低。毯子薄薄一層,叢安河落座前就蓋在戚不照腿上:“等很久了?”
矮桌上擺著兩杯奶,一份水果沙拉。刀工很漂亮,沙拉醬只擠了半邊,蘋果被切成兔子型,西瓜和哈密瓜塊塊一樣大小。
戚不照撤開撐著下頜的手,搖頭,把左手邊的杯子遞給他:“倒的脫脂奶,晚上能喝麼?”
“可以,”叢安河接過就連喝兩口,解釋:“我沒這麼挑。”
戚不照:“挑吧,沒關系。”
總是這樣。不太好分辨的一句話,細琢磨總覺得曖昧,神色半真不假所以摸不出真心。
叢安河打量他。
不是錯覺,比起一周前,戚不照的眉骨似乎更高,眼窩于是更深,幾處骨骼的走勢變得格外利落。
很微妙。
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其實很難看出細微的差別,但第一次見面實在太深刻,雨夜、雷聲和濕潤的空氣,輪椅的轱轆壓出兩條看似不能相交的平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