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不照倒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默不作聲地又理了理裙擺。
“腿是不是疼了?”叢安河問。
戚不照坦白說有一點。
叢安河看了眼時間,說:“太晚了,我都覺得冷,我們回去吧。”
不管戚不照會不會發表異議,叢安河都推著輪椅原路折返。白沙上一來一回留了四道轱轆印和四排腳印,飛機殘骸在背后逐漸變小,最后縮回一個黑色的點。
人走遠了,風速又降下來。
戚不照的裙擺不再翻飛,別墅的輪廓近在眼前,他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似乎靠嗅覺在回憶什麼,睜開眼時目光又變得平靜。
“叢老師,”他突然問:“你的信息素是什麼?”
又是一個超綱的問題。
叢安河淡淡地笑:“這是第幾次了?”
信息素保密的條款就列在合同的首頁,戚不照以為他是在說自己又犯了規,于是反問:“好吧,這次你打算怎麼教訓我?”
叢安河卻道:“我不是在說這個。”
“那是說什麼?”
叢安河推著人繼續走,輪椅過橋,木板吱呀呀得響,他的手卻很穩。
“之前就想問你了,為什麼喜歡叫我老師?”
“……”
輪子卡到木板的夾縫,行進的輪椅突然頓一下。
戚不照不回答,叢安河也沒催。他手腕用力,輪子又回到正軌,平緩地向前行進。
別墅的大門近在眼前。
戚不照揚手按下指紋鎖,“滴”一聲,門被打開,不知道是誰開了哪間房間的燈,昏黃的光從上至下打在他臉上。
“一個稱呼而已,你的氣質比較像。”他終于給出答復,盡管聽起來像在敷衍。
叢安河問:“很像嗎?”
戚不照又答:“還好,我隨便喊喊。
你介意嗎?”
“還好,我不介意。”叢安河輕描淡寫,像是隨口提起,在他身側耳語:“我做過一年高中英語老師。算算年紀,如果我們碰巧在同一所學校,說不準還見過你呢。”
戚不照點點頭:“是麼。”
叢安河拍拍他的肩膀,神色如常:“我隨口一說。沒有這麼巧合的事,對吧?”
戚不照偏過頭去看他,半晌笑了下,說:“對。”
對話沒頭沒尾的,兩人站在門口有一搭沒一搭撩閑,客廳東側的書房里有人走出來。
是霍流馨。
叢安河打開客廳的燈:“這麼晚還沒睡?”
霍流馨手里抱著個盒子,莉莉婭跟在她身后走出書房,見到是叢安河推著戚不照,她短促地皺眉,別開眼,不再看他們。
“睡不著。”霍流馨掀開盒子,鋪滿各式各樣的配件:“能在這兒認識就算有緣。我想給大家一人編串手繩,當紀念禮物。你們喜歡什麼顏色?”
叢安河:“我不挑,都可以。”
戚不照打了個哈欠:“紅色吧。”
霍流馨:“確實,紅色襯你,好看。”
戚不照說不是,他笑了下:“紅色襯小安哥,好看。我要藍色,藍色漂亮,像海。”
霍流馨和莉莉婭齊齊看向他,又頻率一致地把目光落在叢安河身上。
叢安河暴露在赤裸的視線下,詭使神差的,他點頭說行。
第13章 西西弗推石上山
按照節目的要求,在信箱里塞完每周的約會邀請函,嘉賓要再單獨發一條短信給導演助理,告知節目組自己預想的約會地點與約會方式。
節目組會在配對完成后,綜合配對雙方的意見,根據計劃的可行性進行篩選,最后選定日程,再以短信的方式將地點和時間提前通知到個人。
原定的第一周約會安排在周六。
天不遂人愿,當天凌晨四點下起大雨。極端天氣,外景拍攝多有不便,于是約會日只能往后順延到周日。
周末總讓人倦怠,晨起時已經差不多十點,幾人在餐桌碰面,大多神情懨懨,頭發微亂。
霍流馨這位金融民工一周上六歇一,鯊魚夾盤著波浪長發,妝容精致,匆匆咬著口吐司就往玄關走。
手機里股市走向紅紅綠綠,她“滴”一聲給車開鎖,半只腳都踏進門,又被人抓回去。
“你忘了帶這個。”
霍流馨停下,剛一抬眼,手里就被塞進把透明的傘。
莉莉婭個子不高,紅發亮眼,雨天的日光是冷調,打在臉上顯出一種潔凈的蒼白。她走路悄無聲息,淺色的眼睛隔著一道門被雨臨淋濕。這已經不是霍流馨第一次覺得她像只英短。
“alpha淋雨也會感冒,”莉莉婭問:“你是笨蛋嗎?”
霍流馨一愣,鈴鐺耳墜微微作響。
“是。”她沒用力氣,碰了碰莉莉婭的腦門。“你說的對,我是笨蛋。”
莉莉婭慢半拍捂住腦袋,往后退一步,遲疑一秒,又往前踏回去。霍流馨看出她還有話要說,駐足等待。
莉莉婭最后只語氣淡淡,說:“你真的遲到了。”
早午餐吃完,高玨從書房的柜子里翻出一沓舊電影的高清CD。
書房隔壁有間影音室,配了光驅,設計復古,環境很不錯,黎宵閑不下來,順勢提議一起去看個電影。
高玨和莉莉婭沒什麼意見,連戚不照都點頭答應了,叢安河卻無奈婉拒。
“我有個視頻會議要開,你們玩兒。”
高玨剛翻出壓箱底的《芝士海飛行》,上下共兩部,上世紀九十年代風靡全球的Beta女星仰躺在孔雀翎羽上,皮膚是小麥色,眼瞼上明黃的油彩像把鋒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