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不照似笑非笑地看向叢安河,一句話沒說,便讓攤主順理成章會錯了意。
似乎看在叢安河的面子,她摸出兩盞蓮花燈,“送你們了。”
往北四百米有許愿池,水面漂滿這東西。
掌心大小的玻璃燈,燈芯蔫蔫一條,切割面映著光顯得精致,是一種廉價但美好的錯覺。
叢安河沒推拒:“節日快樂。”
攤主揮揮手:“你也快樂。”
向北走,往來的行人又逐漸多了起來。
身上只帶了不能聯網的備用機,叢安河懶得拿出來,連時間也不清楚了。
許愿池是人工挖的,潮濕的空氣卷起來,微風拂過發梢和耳側,戚不照打了個哈欠。
“放完燈,我們就回去?”叢安河見狀,蹲在輪椅一側。
戚不照精力不濟,他并不逞強,于是點頭。他隨手摸出打火機,隨手拋給叢安河。
叢安河有點兒說教的毛病在身上:“你身上有傷,最好不要碰煙酒。”
戚不照也不頂嘴:“以前抽得兇,基本戒掉了。”
叢安河一手擋風,一手撥開打火機。金屬制的,很有重量,锨蓋時發出清脆的“叮”響。
都說好聽就是好打火機,叢安河想,手里這個價格大抵高昂。
叢安河朝戚不照示意,戚不照一手捧一盞玻璃燈遞過來。外焰灼熱卻明亮,把omega寬大掌心的疤痕照得清晰。
“你真的是無業游民嗎?”叢安河臨時起意,問。
“騙你有什麼好處?”戚不照神色如常:“我是。”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暫時是。”
無業游民還這麼奢侈?
大款。
淺薄的好奇心似乎這樣就能被滿足。叢安河不再多問。
點燃的蓮花燈一人一盞。方寸大的湖面被各色小燈擠滿,瞇上眼睛看,像是一池燃燒的冷水。
池邊人三三兩兩聚攏,都閉上眼,垂著頭,許愿的姿態大多虔誠。
玻璃底座逐漸被燒熱,火焰豆大,橙紅色飛快吞吃燭芯,逐漸滑遠。戚不照平靜地注視,暗紅的蠟像滴落的雨。
明明人聲繁雜,叢安河卻覺得自己像被關進瀑布后的簾洞,一種不可名狀的龐大將其他所有聲響吸收,世界變得非常安靜——
直到手機瘋了一樣響起。
是短信。
鈴聲接連不斷,“滴滴”聲響得比火警和急救的鳴笛更急切,吵得耳朵疼。
很快,周圍游客紛紛投來視線。
叢安河又開始耳鳴。
他喉結一滾,從兜里摸出老舊不能聯網的備用機。他一眼都沒看,熟練地掀開后蓋,取下電池。
“……”
斷了電,接連不斷的鈴聲驟然停止。
他手法略顯粗暴地卸下電話卡,兩指一折,指甲大小的卡片徹底報廢。
叢安河把手機塞回兜里。
風過影隨,戚不照的發尾揚起。
他什麼都沒問,只看叢安河側臉被光影眷顧臉,明暗交接的那條縫隙落在鼻梁,又順鼻尖滑落。
神色倦懶,他半晌打個哈欠,問:“回去嗎?”
從安河閉了閉眼睛,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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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接觸沒多久,兩位都有故事,所以這章是謎語人,劇情還沒鋪開。
第9章 Battlefield
年前劇團里進了幾位新人,排了一出獨幕劇,周四下午首演,早上還有最后一次彩排。
叢安河人緣好,和誰都能聊兩句,也被遞了邀請函。關系不遠不近,其實還有推脫的余地,但考慮到別墅攝像頭無孔不入,待著不自在,最后他選擇應約。
第二天早晨九點,餐廳桌上擺著早餐,是高玨做的。
燕麥粥和速凍現炸的油條,餐桌中間擺著切盤的水果,很家常,看起來味道不錯。
只剩下兩份沒動過,一份是自己的,剩下一份——叢安河往樓上看了一眼,戚不照的屋門仍舊緊鎖。
燕麥粥加了奶,粘稠又濃郁。叢安河漱了口出門,大門外,攝像正扛著相機拍黎宵。
他穿著西裝,外套松松搭在臂彎,沒系領帶,襯衫頂扣解開兩顆,頭發顯然精心打理過,看架勢與其說去上班,不如說去走秀。
對于在工作場合取景這件事,合同里沒有特別要求,意思是嘉賓不提,攝像不會跟。
叢安河無意搶鏡頭,所以還隔了一段距離就停下。
攝像師傅轉頭時恰巧看見他,出聲詢問要不要同框。
聽見動靜,黎宵有些不耐地抱起臂。
照他不積口德的毛病,如果不是礙于鏡頭,諷刺叢安河為蹭鏡頭用心良苦的話就要脫口而出。
也不能怪攝像自作主張,參加綜藝節目的誰不想增加曝光度,按理說既然攝像主動提了,基本上不會有人拒絕。
看叢安河的臉就知道,綜藝播出后,這位溫柔英俊的alpha有望炒成新一代國民情A,這時候賣個好總不會吃虧。
叢安河和黎宵對上視線,一觸即離。
恰逢東風眷顧,枝頭最后幾朵遲暮的春海棠被吹落,相當戲劇性的,零零散散落在他發頂和兩肩。
“不了。”叢安河移開視線,不笑也像在笑,抬手,拍掉花瓣:“我不用。”
黎宵招呼攝像,“走吧。”
攝像打量兩位高大的alpha,一個溫柔俊美,一個痞氣俊朗,氣氛卻不怎麼好。
從數量結構上來看,alpha和omega偏少,按第一性別畫人口比例圖,大致是個紡錘形。
追溯到理性與道德尚未開化的時期,alpha逞兇斗勇的基因便展現得淋漓盡致,聚眾決斗至死是家常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