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甚至說你要被拉攏進奧斯萊的‘搖滾名人堂’了。”葉奕打趣道:“好家伙,這和國內的那些什麼金唱片可不是一個層級啊,你有這種好消息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
“八字沒一撇的事。”季想反應卻很平淡:“我也不一定定居在德溫拿,以后可能還是會回國。”
“為什麼?德溫拿多好啊……”
“不說我了。”季想轉了個話題:“你最近怎麼樣?”
對面的葉奕語調懶洋洋:“也沒怎麼樣唄,每天出席一些有的沒的會議,屁股都快坐成三瓣了,閑來無事就去賭一賭球什麼的……噢對了!之前你讓我找人盯著唐汝君的事——”
季想聞之全身肌肉瞬間一繃,語氣也不由發緊:“怎麼樣了?”
“確實盯到了,前幾天有人往藍豚灣‘送貨’。”
“報警了沒?”
“沒有……”
“為什麼!?”
只聽對面沉沉地嘆了一聲,解釋道:“季想你知道的,我們和唐家利益牽扯很深,雖然不能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我真不敢當著唐天嶂的面讓警察把他寶貝弟弟抓起來。要是讓唐老爺子和我爸知道……后果不堪設想。”
“我只能幫你到這一步了。”
季想揉了揉太陽穴,也緩緩吐了口氣:“……抱歉,是我之前考慮不周。”
“多謝了,之后的事情就由我自己來處理吧。”
對面的聲音頓了頓,好半天才試探地問了一句:“……真要走到這一步?”
季想卻反問他:“你覺得沒必要走到這一步?”
葉奕一噎,語氣乍時軟了幾分:“我也沒這麼說……不管是當年你離婚的事,還是發布會上被曝光的事,唐汝君的做法確實都令人可恨。”
“但……這幾年他對你的感情也是真的。
”
“你對他就沒有半點……”
“沒有。”
季想毫無感情地回道:“我欠他的人情,都已經還了。”
“知道當年他和他哥串通在一起威脅可唯之后,我也已經給過他一次機會,是他自己沒有好好珍惜。”
“所以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
下午的時候,李可唯看了一會論文,但總覺得屁股像長了釘子一樣,怎麼看也看不下去。浪費了幾個小時后,他便起身去去置物間拿了水壺,準備去花園給那些花花草草澆水。
午后的陽光很溫暖,將門外的道路鋪成了明艷的金色。路上行人不多,偶爾有學生結伴騎著自行車路過,有說有笑地追逐打鬧著,年輕的面孔在光下熠熠生輝。
有個戴著眼鏡的小女孩和同學們眼巴巴地扒在花園外的欄桿上,連聲贊嘆了好幾句“beautiful”,看見李可唯在澆水后不好意思地詢問他能否贈予她們幾朵花。
李可唯友好地笑了笑,拿鉗子剪了幾朵粉白的玫瑰,俯下身越過欄桿遞給他們。
小姑娘們高興極了,嘰嘰喳喳地向他道謝,隨即拿著花撒開了腳步歡快地跑遠了。
李可唯又拾掇了一圈,把剪枝后的碎葉用掃帚掃了起來,抹了抹額上發出的細汗,回頭往樓上望去。
這個時間點,季想應當把自己關在工作間里寫歌。
那人從以前便是這樣,只要一頭栽進創作之中便完全陷進去了,再難分暇關注其他的事。
以前李可唯總笑他是“陳景潤”,用功起來整個人都傻掉了,本以為季想會生氣,誰知那人卻不高興地盯著他,好像吃了味似的:
“誰是陳景潤,你同學?”
“你不認識他?!”李可唯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人不知“陳景潤”:
“他可是證明了哥德巴赫猜想中‘1+2’的人,你初中數學老師沒和你說過他的故事嗎?”
一聽到“初中”二字,季想的臉色立馬就黯下來了:“不知道,我初中沒聽過課。”
“高中也沒聽過課。”
李可唯聽完卻沒多大反應,只是貼心地跟他解釋道:“沒事,我剛剛是在夸你呢,因為陳景潤先生鉆研問題的時候特別用功,因而鬧出了許多糗事,所以他也成了‘癡迷學習’的代名詞。”
季想卻以一種怪異地表情看著他,良久才慢慢道:“……你不覺得我蠢嗎?”
“這有什麼蠢的,每個人都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李可唯笑了笑:“再說了,你在音樂方面不也懂得比我多嗎,你也沒覺得我蠢啊。”
“……”
那時季想又長久地看了他一眼,才緩慢地撇過頭去。
“我記住了。”
“什麼?”李可唯復問道。
“陳景潤。”
……
往事依然如此清晰,仿佛一切就發生在昨日。
但冥冥中還是有什麼東西悄然改變了。
比如以前季想在工作室作曲的時候,李可唯每次喊他吃飯都會被無視。而現在李可唯甚至不用敲門,聽到他上樓的腳步聲,季想就會自己主動地從門里出來,之后兩個人就會打開電視,一起坐在客廳里吃晚飯。
每當吃完晚飯之后,他們會沿著家門口那條路一直散步到附近的弗洛列德廣場,再趁著天邊殘存的最后一抹橘紅,循著道旁兩排長長的路燈一起并肩走回家。
今日也是如此。
臨近冬季,白日里陽光帶來的暖意便蕩然無存了,夜晚的空氣霜意濃厚,方圓百里的建筑都像被蒙上一層霧似的,帶著股迷離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