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上的徐ELLE看清那照片上究竟寫的是什麼后,捂著嘴失聲驚叫起來:
“結婚登記信息……和———離婚登記信息!!??”
“我天,還是2012年結婚,2018年離的婚……”
“……”
那兩張照片看上去像非法信息收集的成果,連最上面爬蟲的惡意腳本都還沒截去,甚至連兩人的身份證號都一五一十地被扒了出來。
季想死死地盯著屏幕上刺眼的“離婚登記”,嘴里不知不覺已經全是鐵銹的味道。他的腦袋一片空白,但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因著本能的憤怒而顫抖起來,一股劇烈而痛苦的情緒正如火一般焚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李可唯像是終于承受不住一般,低著頭推開了臺下的人群,跌跌撞撞地朝安全出口跑去。
“季想!!!”
葉奕眼疾手快地拉住猛地站起身的季想,面色焦急:“你不能出去!!”
誰知那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掙開他的手,在媒體的攝像頭與所有人的注視下,往出口處跑了起來。
嚴遙遙本也心焦地想跟在季想身后追出去,不料卻被身邊的雷旻給拉了回來。
“你去添什麼亂!這是你能摻和進去的事嗎!?”
“……可是李哥!!”
雷旻面色嚴肅,朝她指了指場內,果不其然,方才蠢蠢欲動的記者們見季想追了出去,也急忙地扛著自己的攝像機往外跑了,整個會場成了一鍋嘈雜而混亂的沸水,事態開始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這里的人如果都往外擠,一會兒肯定會發生踩踏。”
“你就在這好好待著,等人都走了再出去。”
“李哥……李哥一定會沒事的,等我們出了會場再打電話給他。
”
嚴遙遙還沒從方才巨大的信息量沖擊中緩過神來,被雷旻這麼一勸便暈乎地老實了不少。
她有些失神地望著座位后的屏幕,放到末尾的視頻又開始從頭播放了,像一段循環的噩夢:
畫面中的“季想”朝著鏡頭皺了皺眉,道:
“李可唯,你會不會錄像啊?”
……
第60章
李可唯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眼前的所有景象仿佛都變成了電視機里的雪花屏一般,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他和季想隱瞞了近十年的秘密就這樣赤裸裸地被攤在公眾面前,以最慘烈的方式曝光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跑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能跑去哪里。
他只知道自己要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一個所有人都找不到自己的地方。
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李可唯聽到之后渾身下意識地一抖,慌不擇路地跑進了旁邊的衛生間里,好像后面有牛鬼蛇神要找他索命一般。
“可唯——!!李可唯!!!”
季想眼見那個身影拐進了衛生間,連忙提腿追了上去,誰知那人已經沖進了隔間里,并把門從里面反鎖了。
他重重地喘了幾口氣,急恨恨地拍了拍門,聲音中也帶了一絲顯而易見的顫抖:
“……可唯!我是季想,你開門!別把自己鎖在里面……”
“聽話,我就在外面,你把門打開——”
“把門打開!!算我求你!……”
李可唯抱著臂蜷縮在隔間的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吸著氣,西裝的衣擺逐漸被地上那灘污水越浸越濕。他西裝里的襯衣已經被冷汗洇成了深色,三十幾度的大熱天里還在不停地打著寒顫。
隔間的門被撞得劇烈來回抖動,震耳欲聾的呼喊聲近在耳邊,但他所接受到的信息卻像一串又一串的亂碼一樣,罷工的大腦無法將每一個字拼接起來,轉化成連貫的含義。
稍微冷靜下來的時候,李可唯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從褲兜里顫栗地掏出自己的手機,點了好幾次才點進今天的熱榜:
只見#季想離婚#在短短幾分鐘內已經爆上了今日的熱搜第一。
而熱搜第二的詞條赫然寫著:
#李可唯是誰?#【爆】
——兩個詞條點進去都是一片空白,服務器已經癱瘓了。
————————
都過去了。
那些美好的記憶與痛苦的記憶,真的都過去了嗎?
時間回到遙遠的過去。
11年初冬,C市下了十年來最大的一場雪,也就是在那時候,李可唯在酒吧里第一次遇見了季想。
某個再平凡不過的周末,舍友提議一起去附近的酒吧喝酒。
彼時李可唯剛拿了國家勵志獎學金,除去生活的吃穿用度和寄回家的錢以外,剛好還有些許可以揮霍,便欣然同意了。
誰知等迎著雪步行走到附近那家常去的酒吧時,那家店竟然倒閉了。舍友不甘心就這麼無功而返,于是又托本地朋友打聽,物色到了另一家偏遠的酒吧。
“聽說那家酒吧有很多妹妹,還能聽搖滾樂。”
舍友別有深意地對李可唯道。
李可唯敷衍地笑了笑,知道這位“花叢浪子”意在前者,對后者只是順帶一提,并且聽他這麼說,今晚可能也不打算回寢室住了。
果不其然,一到那燈紅酒綠的地兒,舍友就如魚得水地融進了吧臺邊上的舞池里,快活得連影子都沒了,再想撈他都撈不著了。
李可唯只好將自己笨重的帽子和圍巾摘下,點了一杯度數不高的百利甜,望著玻璃門外紛紛揚揚的雪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