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了——
他下意識地攥住了手心,背脊也跟著一抽一抽地發緊,整個人僵成一座風干的石像。
霎時,遲鈍的五感在這封閉的空間里變得尖銳而清晰起來。
那人身上捂出來的汗味,渾身蒸騰的熱氣,緊繃得發硬的肌肉,上下滾動的喉結……都在黑暗中愈發地無處遁形。
正當李可唯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時,面前的季想卻發話了:
“和我待在一起就這麼難受?”
聲音里帶著一絲疲倦與掩不住的失望。
“你就這麼討厭我,討厭我到連追求你的權利都沒有?”
“……”
季想用那雙深深的眼睛凝視著李可唯,又將腦袋緩緩放低了三寸,直到與那人的嘴唇還有一線之隔時,能感受到到彼此的呼吸時,突然張口道:
“趁現在還來得及,推開我。”
李可唯猛地抬頭,目光發直地望著他。
只聽季想一字一頓,口中的字語沉重而有力,像在認真地發某種毒誓:
“如果你推開我,我以季想本人的個人名譽保證,往后的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你,也絕不會再糾纏你。”
“你如果真的那麼不想見我,那就推開我。”
“推啊——”
李可唯看著季想又黑得發冷的眼睛,忽然感覺渾身上下都在發痛。
他拒絕王行深的時候是那樣的果決,像個無情的劊子手一樣,選擇性地無視了那個男大學生熾熱的真心,一刀斬斷了他們未來發展的一切可能。
可現在,聽到季想真的說出“一輩子不相見”的時候,他的心還是劇烈地顫抖起來,作出了那個與理智毫不相符的決定。
這時他才明白,原來時到今日,他的心神仍然掛在另一個人身上。
原來這些日子里痛苦的、黏著血肉的藕斷絲連,他都是甘愿的……
李可唯的嘴唇戰栗了幾下,有些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一副引頸就戮的樣子。
季想看見這幕場景,呼吸立刻無法抑制地粗重了起來。
他從玩偶裝里伸出一只手,幾乎將李可唯整張臉給覆裹在掌心里,摩挲了幾下,俯身重重地含住了那發白的嘴唇。
李可唯的身體倏地一抖,腦袋“嗡”地一聲空白了。
至此,發動機的巨大轟鳴,海潮的波濤洶涌,急雨的點點滴滴,他都聽不見了——
“咦?雷旻!?你居然也會來這種地方,我還以為你又窩在房間寫代碼呢。”
嚴遙遙舔了一口手上的冰淇淋甜筒,萬分新奇地看著突然出現在場內的雷旻。
“你當我愿意來嗎,我是來找李哥的。”雷旻沒好氣地道。
“我外套下面還是睡衣呢,剛剛本來想找李哥商量昨天企劃的事兒,結果辦公軟件沒回,手機也沒接,我就只好自己找過來了。”
嚴遙遙聞言忍不住罵道:“我靠,你是不是上班上傻了呀——哪個正常人會在這個時候在辦、公、軟、件上回你啊!而且這里那麼吵,聽不到手機鈴聲也很正常吧!”
雷旻皺著眉,上下掃了一眼她身上的魔女裝,聲音也理虧地放輕了些:“他……他不是應該跟你在一起嗎?”
“我們沒有在一起啊。”嚴遙遙聳了聳肩:“因為我不想被人認出來,所以就讓李哥自己一個人去玩了。”
“唉,結果到最后還是被昨天一起拍照的小姐妹給認出來了……”
“好吧,那我去李哥房間看看他在不在。
”
雷旻正提腿要走,卻感覺身后的舞池一陣騷動,有兩個穿著制服的人用手艱難地撥開人群:
“讓一讓,讓一讓——”
一個頭發散亂的女孩正被他們牢牢地架著,口中還歇斯底里地大喊著:“放開我!放開我!!!保安亂抓人啦——”
“亂抓人!?”
“這就一個小女孩,看上去不像壞人啊……”
一個治安警察朝周圍看熱鬧的人解釋道:“沒抓錯人,她不僅盜用別人的身份上船,身上剛剛搜出五個微型攝像機,光是帽子里面就藏了三個。”
“我們只是帶她去辦公室坐一坐,不會對她怎麼樣。”
那個女孩面色恨恨地盯著抓著他的安保人員,連被架出門外還在高聲嚷嚷著:
“季想呢!!!你讓他出來見我!!!臺上的那個根本不是他!你們騙我!讓他出來見我!……”
嚴遙遙被那比哭還難聽的尖叫聲整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臂,過了一會兒,才后知后覺道:
“……這不會就是那個膽大包天的私生吧。”
“什麼?私什麼生??私生子?”雷旻一臉茫然。
嚴遙遙鄙夷地覷了他一眼:“私生,就是跟蹤偷拍季老師的人!”
“她還把她偷拍的照片得意洋洋地po到論壇上,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
“那你直接說跟蹤狂不就得了。”
雷旻又在舞池里張望了一圈,心里覺得無趣,走之前給嚴遙遙打了聲招呼:“你玩完也快點回客房吧,看來這船上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安全,連這種變態都混得上來……”
“噢。”
嚴遙遙不以為意的地答道,等雷旻走了好半天,才砸吧砸吧嘴,自言自語道:
“這直男剛剛是在關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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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唯還未來得及換氣,下巴便被人一把捏住,季想的鼻尖狠狠地撞在他的臉上,舌頭也不容分說地擠進了口腔,用力地攪著、吮著里頭的軟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