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悲傷,他的無奈,你竟然可以什麼都不不知道——
怎麼可以什麼都不知道……
于是季想在被唐天嶂踢中小腹的時候,心中竟升起了一絲與疼痛相互交雜的慰然之感,甚至覺得那畜生不如的東西難得做了一件對事。
吳閔優是混蛋,姓唐的是混蛋,他季想又何嘗不是混蛋。
離婚之后,他甚至還以為李可唯是找了個天方夜譚的理由單方面將他“甩了”,憋著這股前所未有的郁氣,他兩天就把自己房間的所有物品都給搬空了。
吉他、架子鼓、調音器、音箱、衣物、洗漱用品……他還記得,大大小小的零星物品總共有四百三十二件,包括雪媚娘經常遛狗的那條粉色牽引繩,他都沒有給李可唯留下。
后來某次來取遺留的東西時,他偶然碰到了住在對門的鄰居大爺。
大爺說:你以前的舍友小李啊,自你搬走之后可寂寞了,有次我接孫子放學回家,看見你們家房門都不關,只有電視開著,房間里空得要死咧。小李就一個人從早到晚都坐在客廳里,好像也沒在看電視,你什麼時候有空回來陪陪他唄。
季想聽完心中五味雜陳,甚至還有一絲報復性的快意。
那時他天真地想,如果一個月內李可唯來找他復合,他就狠狠拒絕他;如果半年內李可唯來找他復合,他就考慮一下;如果一年內李可唯來找他復合,他就勉為其難地答應。
誰知,一年、兩年、三年過去了……
曾經每次吵架總是最先服軟的李可唯這一回好像再也不“服軟”了。
“住手!!住手——!”
唐汝君得了消息后,心急如焚地讓助理用備用鑰匙開了門,一進去便看見唐天嶂被季想按在地上揍,不管不顧地吼道:
“別打了!!!季想你放開我哥!!”
“……那些事都是我讓他干的,你要打!就先來打我!!”
聽到這話,季想果然停了手上動作,轉頭看了他一眼。
唐汝君前一秒還因為劇烈跑動而喘著氣,被那人的眼神一望,下一秒像被一盆冰水從頭潑到了腳,連呼吸都快驟停了。
在他心里,季想對人的感情一向都是接近于淡漠的。
高興的時候是淡的,生氣的時候是淡的,連悲傷的時候也是淡的。
可是此時此刻,那人看著自己的眼神里確是毫不掩飾的厭惡與憤怒,純黑的眼珠里似乎藏著火,分明是如此熾烈的情感,卻把唐汝君的心給凍沒了半截。
“你以為,我不敢打你?”
季想轉頭朝唐汝君走來,手上還沾著他哥的血。
唐汝君心中一怵,但隨即一股更酸楚的感情水漲船高地漫上了心頭,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淹沒了:“不要這樣對我。”
“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了你這麼多年——這麼多年——!!!”
像是害怕季想真的對他動手一般,唐汝君自暴自棄地哭了,在媒體專訪的鏡頭前如此自傲的一個人,此時仿佛喪失了他的所有尊嚴,將自己多年以來積蓄已久的感情卑微地倒在了季想面前:
“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那時,唐汝君才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被喜歡搖滾的朋友邀著一起去看樂隊,本來漫不經心的他一直無聊地盯著舞臺打發時間,結果便一眼相中了在臺下給吉他調音的季想。
那人同周圍人夸張的朋克打扮不同,身上只簡單地穿了一件純黑的T恤,半長的劉海微微垂下擋住了眼睛,但站在那群脖戴金屬項圈的光頭中卻莫名有種鶴立雞群的氣質。
唐汝君是童星出身,他自己從小就是被人夸著好看長大的,演藝圈內見過的容貌出眾者更是數不勝數,不過這還是他頭一回見到玩音樂的能長得這麼好看——
這一看,他的心便就癡了,而且一癡就是六年。
“是我讓我哥想辦法讓你離婚的,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只是想能完完全全地擁有你……即使手段不光彩,我也不后悔。”
季想第一次見把破壞別人婚姻講得如此冠冕堂皇的人,自嘲地笑了一下:“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這麼多年,可笑我還把你當成朋友,看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朋友?”
唐汝君像是被這兩個字刺痛到了般,眼睛也紅了,聲音也大了:“你明明知道我對你從來就不是單純的朋友之心——”
“你離婚后的這幾年我陪在你身邊,我又得到了什麼!?”
“你明明是單身,卻從來都不肯回頭看我一眼,我比那個無趣又不解風情、每天只知道上班下班的老男人差在哪了!??”
季想的眼睛被怒氣蒸紅了,他扯住了面前之人的領子:“——唐汝君……”
唐汝君越說越激動,眼睛也越睜越大,好似被飽脹的淚水活活撐開一般。
突然,他歇斯底里地大笑道:“……你以為你們離婚只是因為我從中作梗!?我這充其量也只是導火索罷了,如果你的好前妻能信任你,把這件事告訴你,你們又怎麼會淪落到離婚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