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有火龍,黎南珠熱,系帶松開,露出鎖骨來。
“年后我大哥要回去,這次回去后,可能以后就不來了。”黎南珠道理都知道,“他年紀大,大半輩子替我操心,我現在安穩了,有家有孩子,你人也好,他放心了。”
昭州離京里太遠了,一南一北,走來一趟是真的旅途勞累。
歷延年嗯,他知道阿叔還有別的話要說,不敢輕易開口,像是怕他開口,阿叔鼓足的勇氣,就被他的話沖散一般。
可以說,歷延年也很了解黎南珠的。
“我們以后就是一個家了,我不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和你睡在一張床,每天舉止親密,同吃同睡,沒說清楚,我心里做不到,像是我吊著你,尤其是知道你對我的心思。”
黎南珠說到這兒,緊張的舔了下唇。
“那什麼,我們試著談戀愛吧。”
“你親我一下,我感受感受,要是不排斥,咱們繼續談,要是排斥了——”
黎南珠還沒想好,當初是藥物下做的,他沒什麼惡心想吐反應,回想起來當時狀態有種‘我是畜生’、‘好爽’反復跳。
歷延年緊張的攥了手心,他也一瞬間喉嚨冒煙,有點干,又想剛才洗漱過,也刷了牙,宴會上喝了酒,但回來就喝了解酒茶,還如廁,都是干干凈凈的。
“親吧!”黎南珠扭頭過來,“你別緊張。”
其實他自己也挺緊張的。
搞成了這樣,現在古古怪怪的。
歷延年沒有舉動,而是忐忑問:“若是不好呢?”
黎南珠:“……你把我問倒了,我總不能吃藥,這個傷身,你也不許吃。”想也沒想就知道歷延年想干什麼。
“不行就慢慢培養習慣,每天親,多習慣習慣就好了。
”
歷延年心里一動,湊過去輕輕的——黎南珠嚇了一跳,本想本能往后撤,但硬是壓住了,整個胸膛心跳的好快,砰砰砰的,他慌亂的閉上了眼。
嘴唇上溫熱,柔柔的,一吻。
分離后,兩人都不說話,靜靜的屋內,像是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黎南珠舔了下唇,嘴硬說:“有點快了,再來一下。”
歷延年都不敢笑,那顆緊張的心一下子安穩起來了。
再親了下,這次貼貼離開時,黎南珠舔了下對方的唇,歷延年整個人都僵住了,而后也……
帝后新年晚上就練了接吻。
之后日子忙碌,過的飛快,到了元宵節還是紅豆小糕一歲生辰,兩只幼崽換上了百家衣——大嫂親自做的。
黎南珠說:“穿這個好,平平安安的以后不生病,我小時候就穿,也是嫂子做的,后來長大身體壯的跟小牛犢似得。”
這個黎王爺親證是對的,點了點頭。
“從小就淘氣,爬樹下河,彈弓打靶子,后來還爬到房頂上,再大一些就遛狗騎馬玩,整日跑的飛快,樂淘淘的就不見憂愁。”黎南漳摸摸小糕軟軟的頭發,老二身子骨隨著歷延年了,他操心老二,這會慈愛說:“穿了百家衣,咱們身子以后越長越結實。”
紅豆在旁邊掄著兩個胖乎乎胳膊,是虎虎生風的像大鵝子。
黎南珠:……這孩子真隨他了。
袁修送了兩對鐲子,鐲子上是梵文,都是祝平安健康的佛語,材質也不是金的,是檀香木做的,打磨的滑滑的,一字一字都是袁修在山上是親手做的。
他摸著兩個孩子頭發,最后是一笑,笑容里豁達釋然不留遺憾了。
再后來年結束了。
大歷的元和時代結束,端寶元年開啟了。
袁修出宮時,孤身跟兒子道別,說:“周家伏誅,你父親大仇報了,我一生無能,沒法替他報仇雪恨,雖是住山上清修,可是心中罪孽滔天,殺心不斷,并沒有什麼佛性。”
“紅塵舊事一直斷不了,也不想斷。”
“以前就兩樁心事,如今都了結了。阿年,若是我沒了,你不要傷心,我想你阿父想的太久了,早該下去陪他的,這是喜事,你把我同你阿父葬在一起吧。”
歷延年眼眶紅了,幾度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在父親笑意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我知。”聲音沙啞。
袁修后來走了,是山上老媽媽的兒子接的,一輛樸素的馬車,駕著車出了皇宮,離了京城,去往竹林峰上。
黎南珠那時候陪紅豆小糕玩,是捶了捶腰,嚇唬兩個,“一到三歲就送你們去幼兒園!你們爹快扛不住你們精力了。”
咋小孩子精力這麼旺盛呢。
聽到身后有腳步聲,一扭頭就看到歷延年眼眶泛紅,黎南珠頓時豎眉頭,“誰欺負你了?”一想不對,歷延年現在當皇帝了。
但皇帝也有被言官懟的。
歷延年抱著阿叔,緊緊的,黎南珠扭頭先看,床上他的好大兒紅豆小糕正呲著為數不多的小米粒牙傻樂。
黎南珠順了順歷延年的背。
“父親走了,他說,若是去了,要我把他同阿父埋在一起。”
黎南珠心里咯噔一下,袁修說這樣的話,那就是了無生趣,沒什麼活下去的意思了——
他想了又想,什麼客氣安撫的話多得是,但最終說的是:“父親覺得這般是幸福吧。
”
每個人理解想要的幸福都不一樣。
“我只有阿叔了,幸好我還有阿叔……”歷延年喃喃道。
黎南珠心口便一疼,想到那個夢里,歷延年在意的親人都離他而去,只有歷延年背負罵名誤會在世間掙扎。